“你在看什麼?”我隨口發問道,撩了撩衣角,上麵有些被晨露沾染的濕痕。
“我在等一個人。”他看著我肆意的動作,笑意更濃烈了。然,我看得出來,他不開心。
於是我警覺地發問:“這次又是誰?”他笑而不語,眼神卻飄向了渡口。我像是一隻受驚的兔子緊緊地盯著渡口,仿佛隻要有一丁點風吹草動就會跳起來咬人。
柳軒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你忘了,今天是外來布匹到貨的日子啊。”我思考了許久終於安下了心,或許隻是我多慮了,他那樣凝重的表情隻是擔心貨物出問題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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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那天,微雲閣推出了紅火的新年裝束,而二十九那天就已經送去給固定的幾家好幾套新衣。因為是過年,不管是窮人家還是富人家總都是要買新衣的,所以最後漁翁得利的當然是我們物美價廉的微雲閣啦。
“伯母?你怎麼出來了?”我看著穿著件薄薄冬襖的柳母有些自責,“這外頭天冷,穿這麼薄怎麼行?也都怪我,忙得都沒來得及去看你。”
柳母搖搖頭搭上我伸出來攙她的胳膊,慈祥地笑了:“整日在屋裡悶得難受,知道你們都忙也不好意思打擾你們,這不,自己跑出了。”
我心裡過意不去:“我陪您去後院走走吧,那裡陽光好些。”柳母點頭答應。
後院裡現下正開著的是梅花和蘭花,柳母看著蘭花靜靜出神。彼時,她的臉色已恢複白裡透紅,無垠的陽光打在她的臉上,竟顯露出清麗溫婉的年青模樣。想來,她也曾驚才豔豔過。
“葉子,你喜歡蘭花嗎?”柳母手撫一株不太認得的蘭花幽幽地問道。
我想了半晌才答道:“喜歡的。”隻是這喜歡又怎敵記憶中那女子的一分,她愛蘭仿佛用儘了一生的氣力,每每看到眼中總是閃過光芒。
“你一定是喜歡君子蘭的。”她慢慢蹲下身子去嗅那蘭花,斷定的語氣我卻不知她從何而知。
“是啊,我最喜君子蘭,伯母呢?”她像朵煙雨朦朧中盛開的淡泊的蘭花,若不是日久天長,沒有人會發現她身上的美。
“文心蘭。葉子,你知道文心蘭代表的含義嗎?”柳母站了起來,眉眼含笑。我搖搖頭,她便又接著說,“它代表著隱藏的愛。”她笑著笑著,唱起了南方的吳儂小調。我一瞬間便愛上了她的聲音,柔和中不失清亮,讓人心裡舒服。
久久,她忽然轉頭看向我:“葉子啊,你說愛情究竟是什麼?”我這時才發現她的眼中貯滿了淚水。我恍惚了許久終歸是搖搖頭:“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柳母說:“軒兒和你在一起是他的福份,他向來福緣淺,我相信你會照顧好他的。”我使勁點頭,拚命點頭,就怕她看不到。
“一個人、一輩子,如果真能白頭偕老,那可真是福氣。你們,會幸福的。”我想她一定是觸景生情想起了很多。或許他們也曾經有過人人豔羨的快樂時光,或許他們如今還深愛著彼此,可是前途、身份的牽絆,又有幾人逃得脫呢?
顧禎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子,能讓一個如此堅韌的女子潸然淚下?而他們的背後,又隱藏著怎樣的愛,怎樣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