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軒的臉色開始變得難看，然後看了看我，我眨了眨眼當作什麼都沒看懂，沒有得到我答複的柳軒孤身一人前往了拐子何那裡。

時間倒回前幾日，柳軒為我戴上他們柳家給兒媳婦信物、去錦繡莊的那天。我默默坐在銅鏡前，看著自己的麵容有些模糊的映在麵前，手下意識地撫上蠟黃的臉。眼眶周圍明顯深陷下去，眼皮下漆黑一片，這樣一副人還未老就已珠黃的枯容，柳軒到底是抱著何樣的心情看下去的呢。視線緩緩上移，在看到發間的簪子時卻震驚當場——這！這不是……不是鳳舞嘛？！仔細一看又發現這簪子上雕刻得不是鳳，而是……凰。是的，凰蹈。我曾經心心念念的凰蹈，我曾經想過要親手簪在蕭亦發間的簪子。

我看著那支簪子，恍惚間又回到了兮竹姐姐詢問我價錢的那日，似乎又回到了無憂無慮、沒心沒肺的過著日子的那段時光，還有那許久未曾想起的情意。就像年少輕狂時被我自己親手掩埋的記憶被人挖出一般，我心中百般滋味。可是這一刻，我最想感慨的不是這支簪子最後竟然插到了我的頭上，而是將這支簪子插上我發間的人。這算不算是命中注定呢，柳軒？到最後，陪在我身邊的是你，為我綰發掃眉的是你，執我之手陪我看細水長流的是你，而不是那海棠樹下驚為天人的男子。

經曆了這麼多事，我終於明白了，這世上，大俠的定義其實早已模糊，是否風姿綽然、是否救死扶傷、是否武功高強早已不是最重要的了。當你愛彆人勝過愛自己時，你會發現，你就是江湖，而你的江湖中隻有一人，此人便是大俠。隻因，你的眼中已容不下他人，隻因，你愛他勝過愛自己。

我提氣運起好久沒用的三腳貓輕功跟上柳軒，李老頭在我們身後摸著胡須笑嗬嗬。柳軒走路的速度還挺快，我跟得有些吃力，躲在門口探聽裡麵的談話內容。

“呦~哪陣風把柳掌櫃的給吹來了？”這家店我也是事先知會過的，掩去嘴邊一抹太過得意的笑容。手底下動作不停地挑著攤上的小物什，耳朵卻豎得尖尖的不想錯過屋內的一絲動靜。

“何掌櫃的，我來幫李大爺拿一下他前幾天訂好的拐，有勞了。”

“啊，這樣呀~柳掌櫃的稍候，我得找一下的。嗯……這是東邊劉家的，這是西邊離家的，這是吳老頭的……”悉悉索索的聲音甚為明顯，何老頭似乎有把他家店給翻個底朝天的衝動，甚好甚好，吾心甚慰吖>_<。

“何掌櫃的，我來幫你找吧？”柳軒的聲音染上了一絲焦急，又叫了幾聲沒聽到回話，極為懊惱地嘀咕了一句，“這丫頭不會是真生氣了吧？”我哼了一聲，又趕忙咳嗽了幾聲以掩飾過於明顯的不滿，可惜還是嚇著了小攤的主子，他一臉詫異地問我：“姑娘，可是我這東西不合姑娘的意？”

我尷尬地笑了笑，隨意挑了個東西遞了銀子過去，趕忙往回趕路也沒來得及細看手中之物到底是何物。

不久，何家不大的院落裡傳出了一聲不小的慘叫：“啊啊啊——長命鎖——”何老頭掏掏耳朵，嘖嘖，看不出來這丫頭小小的身子骨底氣倒是挺足：“雲姑娘啊，沒想到你想得都這麼遠了，嘖嘖……柳掌櫃的好生有福氣。”上蒼，哪兒有豆腐，讓我撞死吧/(ㄒo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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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柳軒拿好拐子回來時已是許久之後了，他滿頭大汗地奔回來時我還在要死要活、半死不活間糾結，他甚是怪異的看了我一眼，未待開口便已被何老頭拽了過去。他們說悄悄話聲音之大，真是讓人覺得可恥>_<

“李伯，葉兒她這是怎麼了？”柳軒疑惑又透著些調笑的聲音此刻驚如天雷，不等我攔住何老頭下麵的話，真相便大白了……

“哎呀小子，你家媳婦兒這是害羞了。”他一副過來人的樣子拍了拍柳軒的肩膀，柳軒一臉迷茫，她害羞啥？於是李老頭繼續揭秘，“你家小媳婦兒出去買了個長命鎖回來後就這樣了，嘖嘖，現在這姑娘家家的臉皮真薄。不過說真的，你家這丫頭倒真是不錯，這孩子的事兒都能想到……”何老頭還說了什麼我已然聽不見了，我覺得我的腦袋快要爆炸了，蒼天啊，我冤枉啊！我真的隻是隨便一抓，我真的不是想到孩子的事兒啊！天哪，這什麼世道，這什麼運道，這什麼人道……我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捂著臉溜出門去，得得得，反正臉已經丟到家了，我惹不起你們我躲還不行嘛？！（妃子：【斜眼狀】還不承認你害羞了？！）

話說何老頭看到丫頭溜出去了也不好再說什麼，拿了一顆紅豆遞到柳軒手裡語重心長曰：“媳婦兒嘛，是用來疼的，不要欺負人家。”然後留下再度一臉迷茫的柳軒樂嗬嗬地走了。

我被追上來的柳軒拉住了手，我甩我甩我甩甩甩，怎麼甩不開呢？！“你放不放手，不放手我生氣了啊！”老虎不發威，還真把我當病貓怎麼著？！笑話看完了還要來調笑一番嗎？

“不放不放就是不放。”咦？這小子還學會帥賴皮了？！我叉腰，抬手指著他的鼻子剛要開罵，身後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我剛積起的一點兒氣刹那間化為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