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七十四 章 第七十四章烏顏法師腳……(2 / 2)

不見萬物 cassandrad 4623 字 9個月前

江榷出了住宿區,在妄川裡四處遊蕩,夜裡鮮有燈火,隻有庭燈點點。他立在溪邊耳聽溪水淙淙,索性在一塊大石頭上坐下來,夜風吹袖,江榷腦中尋思起來。

此次獨漉大會有人來攪,且衢鉞坊袖手旁觀,毫不表態。有次可推,這人興許與衢鉞坊有關。我聽聞衢鉞坊在開獨漉大會前需邀請數名嘉賓作為客,這些人非是一味出自江湖武林,各地各界都有人在,也不是以善惡名望為標準,更不論武功強弱與否,乃至手無縛雞之力的尋常百姓都有被請來的也未哪知。

倒栽柯若不是與衢鉞坊有所勾連,便或是受衢鉞坊所邀,但此人行事怪異,據我所知,倒栽柯此人隻會一門功法,這門功法是衡虛早年開山之作“他山之玉”,但這門功法在衡虛開宗立足武林之後被衡虛各大長老真人封鎖,經過數十年的洗滌,“他山之玉”在江湖中可謂是絕跡。依倒栽柯的行事風格,他多是圖個自個兒高興,斷不管旁人悲苦死活,若是沒有趣味的事情,他自是懶得去做。

可也不排除一點,倒栽柯身傍“他山之玉”這門絕技,徒有其形而無其質,全靠倒栽柯經年累月身後的內功功法作為依托,但倘若他有稱手可心的寶貝兵器在身,豈不是如魚得水?於假借中賦予實物兵器以千變萬化。假使這兵器上有集他人之大成的功力章法,那更是妙哉!

江榷不知如何,越是解讀倒栽柯此人,越覺襯心,此時沒有煙杆子,隻能信馬由韁。如果我是倒栽柯,我該怎麼去弄到這樣一件兵器?且曰放眼江湖武林,多少神兵利器都是習武之人搶得頭破血流的寶貝,一門派中,武功大成者自有其稱心如意的武器,更是將其視為珍寶。天地間的宏大神兵自是難得,那麼牆門之內的私家寶貝去奪它個一二分又如何?興許倒栽柯就是存著這樣的心念,便在褚觀玉和梅殳楚的矛盾中橫插一手。褚觀玉年少弟子雖資質佳武力上乘,但他手裡定是難有奇珍異寶作為兵器。若說褚觀玉他師兄手裡,倒是可能有好些的,隻是邵卷此人瞧來有些門檻精,一見形勢不妙,便自個兒龜縮起來,叫他人沒機會向他出手。邵卷要什麼?邵卷要的東西應當不是此時此地的池中之物。

扯偏了,倒栽柯殺進旗亭宮與衡虛兩派當中來,他定是要從梅殳楚那頭得到好處!假使我是倒栽柯,我是否能恰好得知褚觀玉他當夜必去向梅殳楚尋仇?這一點其實也不難,褚觀玉年少氣盛不堪激怒,他夜裡定是憤恚填胸輾轉難當,且他的師兄弟觀來也非是顧念同門情誼相照之人,一時仇恨難解,要尋梅殳楚的晦氣去。

且我席中渾水摸魚,如今看來也是往褚觀玉頭上火裡澆油。可我當時又是揣著怎樣的心思,莫不是真有觀未來的本事推測到了變數?江榷將這根線搭到岑未己身上,如果說觀未來的本事,四柱大師豈不更勝一籌?岑未己向我和網兜使那小子揭開年珠下落之謎,其中言傳教化之意自可見,也許他同我二人所說的言辭中隔豎著真相一層也未哪知。

也不儘然,他在透過我與名喚蕭步月的人對話,我隱約能知蕭步月此人與我極其相近相熟,綽綽猶似身邊。但我不能猜“蕭步月”是宴如闕,因他在此中似不沾利害。可若是宴如闕假借“蕭步月”的身份行事,又該如何推斷。再說倒栽柯此人,看似一人行動全憑喜好,又未哪知他身後是不是有人不謀而合地參與進去,若真是這樣,那又當如何做解,確然,宴如闕說這不關我的事,難道又關他的事了?這麼思忖隻是如狼趕羊,隻把江榷這隻養趕進了怪圈。或許少思少慮才是最好的也未可知。

江榷愈想愈是心驚肉跳,驚的非是眼前的錯綜複雜,而是這未來是否真是他所能觀望的。越想越覺神思疲累,隻把兩眼一閉,一個呼吸間便打起盹兒來。風一吹身形似跟著搖晃,再吹又動,一瞬忽掉進了溪水裡!

那溪流也不管他,隻當他是一根大水草一尾大魚裹挾著骨碌碌往下奔流,江榷給一通七葷八素地卷送下去,他水性尚可,一時簇浪打來在水裡憋氣,一時騰出口鼻大口呼吸。水流之勢如淪如濯,初時,江榷在水流中掙紮,剛起來半身,腳下石頭絆跤,瞬間額頭碰腳跟地打起滾來,加之水流的助推之力,霎時給順到了瀑布當口!

山澗裡隻聽其“嗷嗷”叫聲,伴著隆隆咆哮,如決大川。江榷隨瀑布跌落,怕摔成個碎瓜爛瓢,心念電閃,口中亟亟念起小普羅寺地洞底下刻的“星亭擁翠”口訣,以期護住自己的臟腑筋脈。下墜中,山石嶙峋,如刀削斧鑿,江榷稀裡嘩啦地砸掛在一處石頭上,登時如大石壓身,又如出水之魚,不自力地身體彈動,幸得“月”字訣的“星亭擁翠”庇護,那石塊劃在背脊上隻將他的衣衫劃破,雖驚擾得肺腑陣痛,表皮上卻似籠了個罩子般,受不到半點外力傷害。

江榷經這石塊一擋,化去了些下墜衝勢,他動了動身子,口鼻中受落水蓋地鋪天地澆築,隻覺窒息難呼,欲爬將下去,腳一動,好似斷了一樣的疼,便忍著再用手攀住石縫裡的草木挪上一寸半寸,卻那草木濕潤鬆滑抓不住,這一下,江榷直接掉了下去!

江榷口中再催念起“星亭擁翠”,罩子剛護到頭,下勢一止,反給什麼截住了!雖四肢僵痛猶如折了似的,鼻中氣水噗噗冒動,江榷險中脫出,心中寬鬆,仰頸一瞧,登時雙目大瞠,這將他接截住的,不是什麼旁的,正是宴如闕!

原來宴如闕手握淮川,以破決之勢,喝氣斬瀑布,流水竟給他斬得斷流瞬息,僅眨眼間,宴如闕覷見江榷擱淺在瀑布半當中的一塊大石上,他顯是兩眼茫茫舉步維艱,宴如闕果斷衝入瀑布裡,正是時,江榷滑落,宴如闕足尖借力點彈,將人攔腰一撈,截了下來。

江榷給水衝得兩眼汪汪,見了宴如闕,大吃一驚道,“你怎麼在這裡!”咽口處給水流倒灌,猛咳幾聲,宴如闕手掌拍其背脊,江榷把嗆水咳出來,剛一動,但覺渾身如拆骨抽筋般疼,肚腹裡漾著一包溪水,晃晃蕩蕩,端地是清涼透了。

宴如闕豎起一根手指,“噓”一聲道,“先隨我來。”江榷疑惑重重,抬臉四望,猶在夢中仙境裡。

宴如闕說罷,便拾起地上的淮川歸鞘彆在後腰,他看一眼江榷,先行朝觀音像走去。

江榷看著宴如闕的背影,忽然就想跑去獨漉的集市裡買些橘子來,同他說,你且等等,我去買些橘子來。如果他問為什麼,那麼江榷就回答,因為我要同你說個萬萬不好的事情。

宴如闕走在前邊,走出半裡,忽覺背後空蕩,頓步旋過身來,見江榷立在觀音底座的豆燈裡,腦袋向他一擺頭,道,“快來。”

江榷倏地自豆燈裡抬臉道,“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