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山 我叫夏青山,這是我在花樓的第……(2 / 2)

卻一個眉目間凝了抑鬱寡歡,一個正是眉眼微揚風華正茂。

狀元郎有些恍惚,輕聲說了句果真好像,若是沒出那事兒,也該是這副模樣的。

我抿嘴,步子放緩,視線不由自主的落在宋鬆柏身上。

所有人都驚豔著把目光投到狀元郎的身上,唯有宋鬆柏喝的醉眼惺忪,被身邊人懟了懟後抬起頭,眼睛一眯再眯,直愣愣地瞧住了我。

8.

我提前叫人打好了招呼,叫杜子維來接她回家。

攙著她走到門口時,她卻突然把腦袋依在我的肩頭,避著杜子維像做賊一樣往我手裡塞了些東西,叫我猜哪一顆才是她家梅子。

我不免覺得有些好笑,還記得酒宴過半時她說自家梅子與彆人家不同,故意把那顆彆人家的酸澀果子塞到了唐大公子的嘴裡。

再瞧瞧手掌裡的東西,哪裡是兩顆梅子,不過是一顆青梅和一大把紅豆罷了。

杜子維刻意探了探身子,瞥見了那一串熟悉的自家的紅豆,拳頭一硬再硬,終究還是努力克製住了。

他接過宋鬆柏,剛要邁步離開,突然又想起什麼,扭頭交代,叫我以後搬到宋家去的時候看緊她,彆再讓她翻牆進去禍害他家的花花草草。

我目送他們離開,捧著青梅和紅豆在外麵站了許久。

9.

說好帶我去遊溪,宋鬆柏卻接連好幾天不見人影。

花樓老板知道的多,閒著沒事就拿著捧瓜子哢嚓哢嚓嗑,一邊嗑一邊講孫家公子娶親的流言故事,順嘴提了某個跑去幫忙的宋鬆柏。

我應了聲嗯,順手彈走賬本上落下的瓜子皮,繼續撐著下巴埋頭苦讀。

她有事兒拖著,我也不著急什麼。

我不缺錢,她攢的那點贖金我也定會帶走做娶親的彩禮。

隻是該攢還是要攢的。

她攢錢期間,我正好能趕著時間把她爹定的三個要求學一學。

10.

花樓老板知曉宋鬆柏要與我遊溪,早幾天前就打趣稱全當做是一天休假。倒是宋鬆柏還以為我不可出樓,大清早就爬著窗戶來接人。

從窗戶進,又從窗戶走,怪有種私奔的錯覺。

春日遊,杏花吹滿頭。

青山綠水,一葉輕舟,對麵坐著止不住笑的紅衣少年郎。

她縱身跳進溪水裡,慣像水裡燃了一簇暖和的火,漾開了水麵上的連綿青山。

很多帶有鬆柏二字的詩詞,大多都與霜雪烈風掛鉤。我卻不忍見她置身於苦難中屹立不倒,偏覺得她每日行走於京城便是最好。

思來想去,唯有這句最合適。

她笑的咧開嘴,一路上嘮嘮叨叨,說了好些話。

說她家離街裡遠,平日裡也算安靜。

說她家除了梅子樹,還種了不少彆的果樹,其中也有長得高的。等天暖和了就給我做個搖椅放下麵,用來白日小憩也是極好。

說她家沒什麼糟心的親戚,來了後沒人嘮叨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管家就管,不想就請個管家。

我們下了舟,準備山行回去。

上岸前,我最後又問了句,說我並非良人,也不是她爹喜歡的。

宋鬆柏卻說,去他的她爹喜不喜歡,這不是給她自己選嗎,她喜歡不就夠了。

在她伸手拉我起來時,我終於忍不住向前半步,附身輕輕抱住了她。

11.

也不知道是什麼刺激了宋鬆柏的神經,沒個幾天,她那群朋友聚在一起進了花樓,遞了封信過來。

大致掃了一眼,我放下信,一時不知說些什麼好。

功名哪有她說的那般好求,倒還不如繼續留在京中。

但想想又懊惱自己沒早些告訴她不急著攢錢,讓她著急著著急著就跑邊塞去。

來的那群公子神誌恍惚,待我把信一攤終於回過神來,一個個都抱著腦袋哀嚎原來宋鬆柏大晚上的真沒騙人。

他們說快些北去撈她回來,我卻在信封裡摸到了另一封,看過後放下心來,止了他們的話。

12.

九月初九那日,京城當真如狀元郎所說那般下起了大雪。

宋鬆柏那群朋友按照她的要求輪著班來花樓盯著我,見外麵大雪紛飛,一個健步衝過來遞了個暖爐,然後迅速又飛了回去。

我有些哭笑不得,但仰頭瞧著窗外的雪,一時晃了神。

隔天狀元郎就閒逛到了花樓,他穿的比誰都厚實,抿著熱茶,笑眯眯地看著我收拾東西。

我將串起來的紅豆手串戴在手腕上,有些好奇京城怎麼會下雪。

狀元郎卻說雪如何下起來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能陪著看雪的那人。畢竟,或許想辦法讓京城下起大雪的那人…怕是再也等不到陪他一起看雪的人了。

狀元郎喝了杯茶後便走了。

我臨行前特意遙遙地朝西北望了一眼。

據說邊塞那邊風雪不斷,如今京城也飄了雪,算起來,就當做是與她看了同一場雪吧。

13.

大雪下了三日,雪堆起來好險蓋住大半棵梅子樹。

宋鬆柏她爹背著手站在樹前,搖著頭怕樹熬不過今年冬天,問我這樹要是熬不過了,下次在這兒種什麼好。

我說得尋一棵耐得住風雪的。

不如就種鬆柏吧。

14.

宋鬆柏怕我擔心甚少與我提及邊塞戰事,倒是杜子維會單獨寫一封相關的給我。

有一天宋鬆柏的書信卻隻扭扭歪歪的寫了一句話。

——君為青山,我為鬆柏,粉身碎骨,永不相負。

我心一緊,以為她遇了什麼抗不過的大事,魂不守舍了多日。

15.

她死裡逃生,誤以為我身體不佳好險逝世。

我吊著的心終於在見到她後放下,卻一時不想放她回去了。

可我深知她嘴上再如何說想放棄,卻還是會堅守本心,重返那片沒有結局的塞北之地。

初遇時的鬆柏已經長大了。

我鬆開緊握的手,摸了摸她的頭。

16.

宋鬆柏還是回去了。

我支持她的選擇,和她說家中有我,等下次她再回來,我打些果子下來給她煮茶。

17.

杜子維傳書信回來,說他有了法子,沒個多久就能和宋鬆柏回來。

正如一開始他跟我說一定能讓宋鬆柏活下來那般信誓旦旦。

我將信折好,儘數放到木匣子裡。

天還灰著,我起得早,準備去看看梅子熟了幾個。

屋外街上馬蹄聲雜亂無章的響起,我向那邊望去,瞧見她附身縱馬,攜擁天光向這邊奔赴而來。

淺淺的藍驅散開最後一抹灰,刹那間微光乍起,天邊微亮。

唇齒間頓生梅子的酸香,卻是又到了梅子成熟的季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