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曲子?”喬予直接問。
喬予難免對能驚動越千山來找他進行修改探討的曲子產生了興趣,這得是越千山多想儘善儘美的完善這個曲子才會過來?
越千山抱著吉他隨手撥弄幾下琴弦:“關於冬天的曲子。”
“挺好。”喬予說。
喬予等了一會兒,越千山還是沒有動靜,隻是抱著吉他目光沉沉。
“……然後呢?”喬予問。
“關於冬天要多穿些衣服保暖,人不能盲目對抗大自然,否則下場會很慘的歌。”越千山說完,又不動了。
喬予:“……”
越千山說了那麼多介紹結果一點正經曲子都不彈,這是乾什麼?
“……你不會是想讓我根據你說的這個立意,現場給你編出一首曲子來吧?”喬予問。
被喬予這麼一問,越千山總算動了,開始撥弄起琴弦。
喬予靜下心去傾聽,聽著聽著,突然在吉他聲當中聽見越千山小聲的說了一句話。
喬予沒聽清:“你說什麼?”
吉他聲沒有停,越千山又說了一遍,這次喬予留心注意所以聽清了,越千山說的是:“你抗寒的衣服在哪裡。”
這問題問的莫名其妙,喬予給越千山指了指掛衣服的地方,那裡掛著外套跟厚毛衣。
越千山又說話了:“我問的是其他的。”
喬予忍不住問:“你一定要一邊彈吉他一邊小聲說話嗎?”
剛剛遲遲不肯開始彈,現在又不停的越千山終於把吉他停住了。
越千山重複了一遍:“我問的是其他的。”
喬予麵色不變:“什麼其他的。”
越千山壓低了聲音:“吃飯的時候你沒聽見嗎,降溫、寒潮,你覺得那件衣服能夠?”
“為什麼不夠?”喬予聲音平靜地說。
為什麼不夠?因為那件衣服算不上頂好頂級禦寒,他對這個事實非常的清楚!
那件衣服的來曆他們之間一直沒有挑明,越千山在將那些話說出口之前忍住了。
他拿起喬予給他倒的茶喝了一口,嘗試安撫一跳一跳生疼的腦內神經。
越千山儘量心平氣和不帶情緒地開口:“因為降溫之後會很冷。”
“嗯。”喬予說。
房間裡的光線充足,他們坐得距離又近,近到越千山能看清喬予的每一根睫毛。
在這麼近的距離裡喬予還是那樣的好看,像一尊精美的陶瓷製品,一碰就要碎了。
這張臉越千山過去天天都會盯著看,發自內心覺得沒人可以逃過喬予的手掌心,如今再看依然這麼覺得,完全無法想象會有人在跟喬予在一起後忍得住不把好東西給喬予。
聽了他說的話之後喬予臉上並沒有出現情緒起伏,沒有任何到時候會穿多點的表態,也沒有對沒厚衣服穿會著涼的擔憂。
越千山做了一次深呼吸,又喝了一口茶。
“看看你的加厚衣服。”越千山說。
喬予一動不動,他看著快要被越千山喝空的杯子:“你找我不是因為音樂方麵的問題的話就請回吧,我有些困,想睡覺了。”
突然被下了逐客令,越千山拚命壓住的情緒終於被引爆。
“想睡覺?”越千山冷笑一聲。
“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在這裡出什麼事,冷了,感冒了,你的男朋友,”越千山壓低了聲音,在男朋友三個音節上加重了咬字,“可不一定會及時趕過來。”
喬予抬眼看了越千山一眼。
越千山五官輪廓明顯鋒利,一點也不柔和,在盛怒之下五官更顯得奪目而富有壓迫感。
新一任的男朋友很虛無,並不存在這個人,可他也不想多解釋。
沒有必要。
在一起時他並不知道越千山的家庭背景,但也偶爾聽越千山提過家裡人。
比如越千山家裡人並不支持越千山做音樂,覺得越千山是在不務正業。
比如越千山其實希望得到來自家裡的肯定,讓家裡人承認他不管走哪條路都能同樣精彩。
這些他都記得。
如今越千山靠實力事業成功,想必已經順利得到了肯定家庭圓滿了。而他拿了來自越千山家裡的錢,如果再告知越千山真相,越千山好不容易獲得的圓滿恐怕又要破碎了。
過去的戀人和陪伴自己幾十年、給了自己生命的家人相比較,哪個比較重要?
喬予不想雙標,他真誠的問過自己同樣的問題,他覺得家人更重要。所以如果他是越千山,他會希望被瞞著。
更何況,他也拿了挺大一筆錢。
“無所謂,我那件外套已經足夠厚了。”喬予說。
“厚?”越千山終於是忍無可忍,“你當我不知道嗎?”
“你知道什麼?”喬予臉上沒什麼表情的問。
“我知道什麼?”越千山怒極反笑,“我知道那件衣服的標簽價,知道實際成交價,知道那衣服是充什麼絨的,知道那個布料耐不耐摩擦會不會起球,知道你穿那件衣服的時候是習慣先穿左邊袖子還是先穿右邊袖子!”
一口氣說完一段長句,越千山停下來喘了口氣:“還需要我繼續說嗎?”
喬予沉默。
其實他在越千山挑明之前就已經隱隱有了預感,隻是現在這個場景和他當初想象中被發現時的場景相去甚遠,以至於沒有緊張和什麼負麵情緒,隻留下淡淡的還是被發現了的驚訝。
“不用說了,”喬予搖搖頭,“你想怎麼樣?”
“以後在這裡不許穿那一件。”越千山態度強硬地說。
喬予:“可是我也沒帶其他更厚的衣服,總不能外出的時候不穿吧。”
越千山捏緊吉他半晌,猛地站了起來,留下一句等著後大步離去。
越千山大步回到了自己的臥室,他打開衣櫃查看裡邊的衣服,一件一件進行挑選。
以越千山現在的身價,能被越千山帶來的衣服當然不管哪一件都不算差。可越千山挑來挑去,哪一件都不滿意。
這一件太大,那一件和喬予的風格不相符喬予穿起來不夠好看,要不就是太重,他懷疑喬予穿上會累的喘不過氣。
草,真麻煩。越千山煩躁的抓了抓頭發。
早知道,他就多帶幾件。
*
越千山走之後喬予從地上起來回到椅子上坐下,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喬予如今難得的大腦完全放空什麼也沒想,隻是直到他喝完整整一杯茶,叫他等著的越千山也沒回來。
喬予把自己的杯子和越千山喝過的杯子洗乾淨放好,又整理了一下床鋪讓今晚能睡得更舒服。
直到喬予做完這一切,還是沒能見到越千山的人影。
喬予直接走出房門來到隔壁房間門口,越千山的房門沒關大敞著,喬予往裡麵一看,就見越千山正背對著他麵向打開的衣櫃,也不知道在研究什麼。
喬予在門口站了幾分鐘,看越千山把掛起來的大衣和羽絨服翻來又翻去,似乎每一件都很讓越千山糾結。
喬予又等了等,困意逐漸襲來,喬予輕咳一聲做提醒。
沉浸在衣服裡的越千山猛地回過身,看清楚房間門口站著的人後嚇了一跳,對著喬予怒目而視:“你怎麼在這裡?”
“嗯。”喬予沒有多解釋,隻是說道,“不用麻煩,拿你最不喜歡的那一件就好了。”
“……胡說八道。”越千山耳根微微漲紅,移開視線,“我怎麼會有不喜歡的衣服。”
越千山拿出了自己最經常穿的那一件,雖然也不能滿意,但矮子裡邊拔高個,這一件勉強喬予穿著還行。
越千山關閉櫃門走到房門口把衣服塞進喬予手裡,惡狠狠道:“以後就穿這個。”
冬天的大衣很大,喬予被塞了滿懷,撲鼻而來的就是越千山最喜歡用的洗衣液香味。
喬予把衣服挪開些,向越千山道謝:“……謝謝。”
“謝什麼。”越千山看著門框,“彆以為我在幫你。”
喬予沒再說什麼,向越千山道了晚安後抱著更厚實的羽絨服回房間了。
直到喬予身影消失在眼角餘光中,越千山這才看過去。
可以,喬予穿上這件羽絨服後暫且不會凍死讓他丟人沒麵子,這幾天裡他可以暫時放心了。
至於那個人……
那個人才是讓喬予混得很慘,以至於讓他臉麵全無的罪魁禍首。
這種情況他不希望再看見。
可如果他們很相愛,喬予就喜歡那一口呢?
嗬,喬予喜歡什麼樣的關他什麼事,他也不會幫喬予讓那個人回心轉意,他隻關心自己的麵子問題。
喬予最好早點明白那個傻逼到底有多垃圾,早點分手。
越千山的思路越來越清晰,他拿了自己手機給公關部主管和總助各發了一條消息。
在厭煩喬予不想見到喬予,和保全喬予以保全自己麵子之間,有一條切實可行的道路。
他跟喬予各自成王,然後王不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