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雙腳上穿的是孟景還來不及忘記的黑色帆布鞋，因為是他把穿著這雙鞋的楊潔抱下來的。

隻是現在，他不確定這雙腳的主人是死還是活。

或者，半死不活。

“站著乾嘛，去拉開窗簾看看啊。”孟景盯著窗簾，鐵青著臉地對一旁的鄒羽說。

“……我頭上寫著大冤種還是怎麼樣？你怎麼不自己去看？”鄒羽用惱羞成怒的暴躁語氣極力掩飾著內心的緊張。

“啊？你不心疼我的手了？”孟景楚楚可憐地衝他舉起了重新包紮過的、手指分明的雙手。

“我什麼時候心疼過？”鄒羽翻臉就不認人，一臉六親不認、想要劃清界限的冷漠不屑狀：“再說，掀個窗簾而已，能費你的手多大勁？我用腳都能做到。”

他沒怎麼過腦子地這麼一說，孟景立馬露出了陰損的笑：“那你用腳表演一個給我看看。”

就在這時，窗簾突然嘩地一聲從窗戶頂部脫落下來。

一個陰惻惻的聲音要死不活地從窗簾後冒了出來：“你們不覺得，在這裡上吊死去，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嗎？”

孟景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轉動眼睛，驚悚地了瞄了鄒羽一眼，咬著牙低聲哼哼：“這下好了，誰也不用去碰窗簾了……”

“好好好個屁……”鄒羽控製不住地舌頭有些打結，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隨著窗簾的下落一點點露出臉的楊潔，緊張地捂著嘴低聲問：“她剛剛的話，到底該不該回？”

“你敢回？反正我不敢……”孟景沒敢裝這個逼，直接認了慫。在這裡上吊幸不幸福他不知道，但他現在想動又不能動的感覺真的很不幸福！

遇到眼前這種情況，第一時間應該是扭頭就跑，可孟景嚇得腿腳都不利索了……轉念一想，現在想跑也不容易，門都被頂上了，挪開的時間完全夠楊潔給他們點什麼“驚喜”。

離開這裡唯一的出口就隻剩窗簾邊半開的窗子，這裡是一樓，跳出去沒什麼安全隱患，也好逃，可窗子挨著楊潔……

“你們不吭聲，那就算是默認了。”楊潔的聲音又幽幽地飄蕩了起來。“那就一起吧，我們一起幸福。”

“……”

孟景和鄒羽各自瞪著眼珠子，屏息對視了一眼，兩人眼神中包含的信息格外一致:這屬於是碰瓷了。

不過有一點肯定了，上吊是楊潔自己選的。

楊潔的上半身已經全露了出來，麵無血色，臉色比她身後的白牆還要蒼白，就像塗了一層厚厚的白色妝粉。掉下來的窗簾被她緊緊攥在手裡，孟景和鄒羽一眼就看到了她脖子上那道紫紅色的勒痕。

鄒羽盯著她看了一會，好像除了跟演鬼片似的嚇人，也沒彆的可犯怵的。

於是他的膽子又壯回來了，板著臉，語氣強硬道：“毛病，那麼喜歡上吊就自己去吊，彆想拉墊背的。”

說完，他就一轉身，旁若無人地去挪抵在門後的桌子。

孟景見狀，也沒吭聲回應什麼，一副打馬虎眼的樣子，僵硬地走到鄒羽身旁，和他一起挪桌子。

之後，楊潔也莫名安靜了下來，醫務室內隻有兩人挪動桌子的腳步聲，以及窗簾布被用力絞動拉扯的細微聲音。

孟景背對著楊潔，直覺告訴他，現在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果不其然，桌子剛被順利挪開，鄒羽正惴惴不安地想要去打開醫務室的門，一道黑影忽然從他身旁一閃。

接著，他就發現門鎖擰不動了——被擰成條狀的窗簾布飛過來纏住了門鎖。

“我已經試過了，”沙沙的腳步聲從窗邊向他們靠近，楊潔的聲音也在向他們靠近：“吊死過後的那種解脫的感覺，就是幸福。同學一場，我應該讓你們也感受一下這種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