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的懷抱 還是那個夜晚。 ……(2 / 2)

直到鄭老師動了動嘴,對背對著孟景的馬老師說了什麼之後,馬老師從木盒裡把什麼拿在手裡,起身離開辦公桌,走向了孟景。

孟景和馬老師麵對麵站著,但明顯能感覺到對方仍舊看不見他。

馬老師的目光在空氣中搜索,始終沒有和他對視上。可這並不是影響他揮動手裡的武器。

孟景隻看到一抹殷紅的光自馬老師手上揮動的動作劃破空氣,驚悚地從他的頭頂落下——他頓時感覺渾身一僵,目光渙散,突然失去意識。

再醒來時,他就已經是記憶被完全清洗重置,進入遊戲的轉校生孟景了。

“紙條上寫著那些意外身亡的學生的名字!一切都是馬老師做的……他是鄭老師惡靈的傀儡!”記起這些之後,孟景立刻激動地對程宿說。

“我們已經都知道了。”程宿看著孟景,疲憊地笑了笑:“那次我回合盛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你,以及那些突然死去的學生的殘魂。你所在遊戲裡經曆的那些可怕和詭異,就是他們被鄭老師的惡靈拉進他的靈魂空間裡所遭受的折磨,直接導致了他們後來的死亡。”

孟景愣了一下,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所以那次,你是故意裝沒看見我!?你這小子!”他舉起拳頭,想像學生時期那樣,往程宿的胸口來上愛的一拳,卻因為那張染色的紙團定格住,緩緩放了下來。

“我挺想你的。”他忽然對程宿說。

程宿看著他,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柔和了。

隨著揮向孟景胸口的一拳,輕輕地回應:“我也是。”

“哈。”孟景立刻痛苦地低下頭,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假裝被打疼地揉了揉胸口,眼角餘光和程宿靜靜地相視一笑。

隨即,他灑脫地把雙手放在腦後,往椅背上一靠,吊兒郎當地歪了歪嘴角:“所以後來呢,你到底是怎麼辦到的,搞出了一個這麼逼真的遊戲,讓我把這一切都想了起來。”

“我的能力不但可以看到你們這些靈魂,還可以進入到靈魂的空間內進行信息輸入,說得通俗點,就是對靈魂進行編輯和洗腦。”程宿沉思了片刻,用通俗易懂的方式解釋道:“我從那些死去的學生的殘魂裡提取了他們的經曆,然後放進你被禁錮在學校裡的一抹魂魄中,進行了遊戲編程似的編輯重組,構造了所謂的遊戲。讓你的魂魄在這個遊戲中清醒並且找回記憶,但這一切不能被鄭老師的惡靈發現。否則在他的地盤,有無數次種死法等著我們。”

孟景仿佛抓到了一點頭緒,猜測道:“所以你才用鄒羽的身份參與進來?”

程宿點了點頭:“不隻是利用鄒羽的身份,而是讓我認為自己就是鄒羽,也就是忘掉我原本的身份,否則鄭老師肯定會發現我的行動不對勁,可能會有其他更加邪惡的舉動,對你的魂魄產生傷害。”

孟景想了想:“那我進入遊戲之前的失憶是怎麼回事?呃……看來應該和馬老師刺向我的那一刀有關。”

想起從馮警官那裡得知的、關於鄭老師那個邪惡儀式的一些調查,程宿仍舊感覺後背發涼,心中駭然。

他深呼吸了一下,繼續說:“實際在鄭老師利用班主任刺向你的那一刀之後,你在某種意義上就已經成為了他的階下囚,被困在他的靈魂世界。包括那些被他殘害意外死亡的學生的殘魂。所以這次獲得解脫的不隻是你。”

孟景產生了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所以,他們才會在另外一個東和高中不斷重複死亡……他們明明都已經死了,鄭老師竟然還不放過他們,這樣變態的折磨他們的魂魄。但是後來你不是還是想起了自己的真實身份,還幫了我?”

“不然呢?等著全盤皆輸?”程宿冷冷哼了一聲,“讓你這樣的笨蛋去挑戰這麼高難度的任務,我能不豁出去準備一套方案B?我設置的類似鬨鐘的機製,一旦鄒羽——也就是我扮演的對象麵臨死亡風險,就會觸發我的靈魂蘇醒,就是那雙有著鬨鐘功能的眼睛。我就會想起自己的真實身份和整個計劃,利用編輯靈魂的能力幫助脫離險境,否則你會永遠循環在開學第一天,更彆提讓身體蘇醒過來。”

孟景不屑地了挑了挑眉:“隻不過你的蘇醒會觸發鄭老師全麵的防衛和清除機製對不對?所以後麵他對我的追殺能力越來越變態了。”

“很顯然不是嗎?所以為了避開這種地獄模式的遊戲難度,我才扮演鄒羽。還算幸運,鄭老師的惡靈隻能折磨你們,無法讓你們從世界上消失,咳咳……”

複雜冗長的回憶和解釋顯然超出了程宿的身體負荷,畢竟以這種強度使用他這個特殊的能力是第一次,現在看來對身體的挑戰果然很大,更何況是在他的身體狀況本來就很糟糕的情況下。

孟景見狀,立刻緊張了起來,但他不知道該怎麼讓程宿好受些,“你到底是因為生病了,還是為了我的事……這麼虛弱的?”

問完,孟景的目光就開始在程宿和他的病床上搜索可能解答他疑問的蛛絲馬跡,雖然都躺在病床上,但是程宿沒像他那樣穿著病號服。

程宿注意到他的視線,不著痕跡地將袖口往下放了放,正好遮住手腕上戴著的住院手環。

“我的能力需要和你的身體產生聯係,所以臨時借用了這張病床。”程宿沒有正麵回答孟景的疑惑,“當然,這樣使用金手指的能力是第一次,對身體的消耗有些超乎我的預估。”

孟景皺眉看著他,看樣子還是有很多不解。

程宿顯然知道孟景經過長達七年的與世隔絕,醒來之後會有旺盛的求知欲和表達欲,於是隻好看向傅恩,主動解釋道:“他稱我剛才像你描述的能力是金手指能力,具體是怎麼回事,好像也不在我需要了解的範疇內。”

傅恩不置可否地歪了一下頭,向程宿確認:“現在你能兌現承諾了麼?我是不是可以從你身上拿走金手指的能量了?”

程宿蒼白地笑了笑:“拿去吧。這個所謂的金手指能力和我想象的有些不一樣,並沒有帶給我更好的生活體驗,除了幫這個笨蛋醒過來。”

傅恩和一旁的祝湫對視了一眼,後者點了點頭,就像對他傳遞了認可的信號。他起身走到程宿的床邊,將他的食指觸向程宿的眉心,然後閉上了雙眼。

隨著傅恩的動作,程宿感覺整個人好像飄向了雲端,感到舒適地鬆弛了下來,一股不知來自何處、看不見的氣流像從天邊吹來的輕風一樣環繞了他,吹動他的衣角和發絲。

這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就像被困在冰天雪地的人被帶到了溫暖的火爐邊一樣,整個人都融化酥軟了……接著,伴隨著傅恩一頭烏黑的頭發褪成銀色,好像有什麼東西從他的身體裡抽離了出來。

“好了。”傅恩睜開眼睛,收回手,滿意地看著程宿:“金手指能量可能給你的身體造成了一定的負麵影響,現在我把這些能量從你身體裡抽離出來,可能那些負麵影響也會一定程度的減退或者消失。”

程宿仍舊沉浸在剛在那股不可思議的感覺中,傅恩的話得到了印證,他的金手指能力確實消失了——他無法再看到徘徊在這間病房和走廊上,那些穿著病號服的遊魂了。

“你的頭發……”孟景無法和程宿感同身受,但他卻注意到了傅恩發色的變化,驚訝得連嘴都合不上,並且再度產生了懷疑:“這是現實沒錯吧?”

順著他的目光,傅恩用白皙修長的手指捋了捋頭上的銀絲,習以為常地說:“彆擔心,這裡確實是現實世界。”

“隻不過他有些與眾不同。”祝湫也站了起來,看著程宿抿嘴一笑:“就和你的醫生朋友一樣。”

傅恩看了他一眼,嚴肅地糾正道:“現在程醫生已經回歸到普通人的身份了。”

“好吧。”祝湫聳了聳肩,一副寵溺地口吻:“你說的對。現在工作完成,我們是不是應該走了?”

傅恩看了一眼窗外暗沉的天色,喃喃道:“快到吃完飯的時間了。”

祝湫拿出手機,邊在手機上操作,邊說:“晚飯給你做一個黃油蘑菇意麵和t骨牛排,再來一盤三文魚沙拉——想喝什麼湯?”

傅恩認真地想了想:“想喝奶茶。”

祝湫手下一頓,抬眸看了他一眼,語調和眼底都含著淡淡地笑意:“那就奶蓋綠茶。”

傅恩聞言,那張看起來儘管完美精致卻如雕塑般冷漠的麵龐上,終於浮現了幾分人間煙火氣。

他笑眼彎彎地朝祝湫輕輕“嗯”了一聲,隨後一臉愉快地對程宿說:“很晚了,就不打擾你們了,請注意休息。”

程宿笑著點了點頭,等到這兩位看起來很般配的男人離開病房後,孟景才吃瓜似地嘀咕了一句:“他們是做什麼的?神秘兮兮的,你怎麼會認識這些奇奇怪怪的人。”

“哪有你現在的樣子奇怪?”程宿將孟景的臉從自己的腦袋旁推開,“彆貼這麼近,很熱。”

“我害怕啊。剛醒過來就遇到這種情形,很難不胡思亂想好嘛?你就不能多點同情心?”孟景死皮賴臉的跳到程宿的床上,掀開被子就鑽了進去,在被子裡縮成一團,冷得搓了搓手:“你還嫌熱?你這被子裡麵就跟冰窟一樣。”

“畢竟已經快冬天了。”程宿沒有和孟景繼續鬥嘴的精力了,他抬頭看了看窗外,在一片枯萎的樹叢中,一棵高大蒼翠的香樟正好倚著住院樓背麵,顯得特彆打眼。

孟景也隨著他的目光看了出去,目光慢慢沉靜了下來,感慨道:“這麼快就到冬天了。”他對時間的感知仿佛還停留在那個夏天。

“嗯,你不用一直待在那個夏天了。”程宿笑了笑,看著他,“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把時間續上,重新高考。”孟景收回看向窗外的視線,鑽回被子裡,把臉埋在被子下麵,發出悶悶的聲音:“跟上你的腳步,完成我的理想。”

“不錯,大齡考生。”程宿感覺孟景的手不老實地摸到了他身上,冰涼的觸感讓他涼的打了個激靈,不由眉頭一皺:“你的手在乾嘛?”

孟景狡黠地笑了笑:“看看這七年你成熟了一些沒有。”

“不要以為我現在沒力氣。這七年你在睡覺,我可一直沒閒著。”程宿按住他的手,反手一個翻身,將他死死壓在身下,臉上也終於因為猛烈的動作有了一絲血色和一抹壞壞的笑:“讓你親身體驗一下我的‘成熟’?”

孟景深深地看著他,臉上的笑容漸漸被心疼的神情取代:“我看到你的住院手環了,還剩多少時間?”

程宿好像突然被揭了底牌,整個人不知所措地呆住了。

孟景沒有逼問他,而是把滑落在他腰間的被子拉起來,把他的身體蓋得嚴嚴實實,之後,才平靜地說:

“沒事,我會一直陪著你的,就像遊戲裡,你一直陪我一樣。不管這個期限是多久。”

程宿依舊沒有說話,但卻壓低身體,淺淺地笑了。

接著,孟景感覺胸口一陣冰涼,他驚訝地瞪大眼睛,朝程宿投去疑惑的目光。

“你不是知道我很冷嗎?取暖。”程宿冰涼的手貼著孟景溫熱的胸口,然後,將他的嘴唇湊到孟景的唇邊,“還有這裡也冷。”

孟景的身體像觸電般顫抖了一下,隨即閉上眼睛,緊緊抱住了程宿的身體。

這一刻,過去的所有的寒冷和痛苦,彷徨與迷茫,挫折和磨難,全都融化在了兩人的體溫裡,在這張床上釋然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