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鏡霜動作輕柔地,從脖子開始擦,慢慢往下,白皙的皮膚經熱水熨燙泛紅。
“燙嗎?”她問。
“不燙。”
“這樣動你會覺得喘嗎?”
曲溯陽臉倏地一下變紅,他有些可恥地想歪了,“不……不會。”
周鏡霜沒察覺,又擰一次毛巾幫他擦一遍。
擦完前麵,擦後背,最後還要給他擦腳。曲溯陽雙腿一縮,搖頭,“腳讓護工來吧。”
周鏡霜直接上去抓住,頭也不抬地說:“我老公,不想讓彆人碰。”
再次聽見“老公”的稱呼,曲溯陽沒出息的和上次一樣,心中澎湃。
“好了。”周鏡霜用被子把他雙腳捂緊,“蓋嚴實點,不要著涼。”
倒水、洗盆、擦地上溢出來的水,曲溯陽看著她忙碌,到嘴邊的話一停再停,猶豫不止。
但他太怕像昨晚那個病人一樣,突然離開。他的身體,變數太大。
終於,他拉開抽屜,抽出被雜物壓著的離婚協議書,放到被子上,周鏡霜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
他想象著周鏡霜的反應,果然,她從洗手間出來,瞧見了,一開始是不可思議,再慢慢浮現慍意。
但她不慌不忙的,抽張紙先擦乾淨手,視線再落到那上麵,低聲笑了笑,“我以為你已經收起這個心思了。”
“鏡霜,對不起。”
“曲溯陽,我就問你一句,你真的想和我離婚嗎?”她頓了頓,補充:“如果沒有生病。”
曲溯陽在猶豫,可猶豫就給了周鏡霜答案。
周鏡霜追問:“既然不想,為什麼幾次三番說?生病怎麼了,治好就行了。”
“可是治不好啊。”
曲溯陽頹喪地低頭,視線觸及無名指上的戒指,他們大三結婚之後他就沒摘下過,他摩挲著上麵精細的紋路,舍不得摘下,卻不得不言不由衷說狠話:“鏡霜,你不是很討厭我嗎?離婚了,就可以徹底擺脫我了。”
周鏡霜氣極,抬腳想蹬椅子,又怕聲音嚇到他,於是收回腳,氣使不出來,索性往床位欄杆上一拍,疼痛消減一點怒火。
好一會,情緒平複了,周鏡霜才開口:“曲溯陽,從前討厭你是真,現在心疼你也是真,我不會因為你現在臥病在床,就後悔當初對你做的事,再來一次,我還是會討厭你,欺負你,也會和現在一樣,照顧你,守著你。”
“我不會和你離婚,你想都彆想。”
她拾起離婚協議書,利落地撕成幾塊。
*
周鏡霜這回再生氣也沒有離開,和上次一樣,悉心照顧曲溯陽,但是不主動和他交流。
曲溯陽卻一反常態,沒有巴巴找她求和,一句軟話也沒說過,對待她和對待護工沒兩樣。
周鏡霜原先還能忍著等他先服軟,但是在他數不清多少次和她道謝,罕見地發了次脾氣,把粥打翻之後,終於忍不住。
她壓著脾氣,收拾好地板,跑出去給他買一份鹹水粿,看他吃了一塊後,努力心平氣和地開口:“曲溯陽,你到底想乾什麼?”
曲溯陽一顆心像泡在陳年老醋裡,又酸又脹。看著她全盤接受自己的無理取鬨,有脾氣不發出來,而是先給他買鹹水粿,他心疼得要命,幾次想道歉,都硬生生憋回去。
他強迫自己,說出那些她不愛聽的話:“你看,病入膏肓了,脾氣也會變,沒人能忍受一個性情大變的人,守著我沒用。”
周鏡霜有些無語,“曲溯陽,你是看了什麼偶像劇,被荼毒了嗎?以為這樣就能讓我鬆口?”
伎倆被看破,曲溯陽假裝淡定,移開視線,卻在下一秒,她一句“看著我”,脖子有意識似的,又轉回去。
周鏡霜走過去,緩緩俯下身,鼻尖將要和他貼上時,他彆開腦袋。周鏡霜不由著他,左手捧著他右邊臉頰,右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麵向她。
她揚起下巴,慢慢靠近他的唇。唇瓣相貼的瞬間,久違的味道湧上來,緊緊包裹著她。那是一種讓她心生眷戀的味道,是16歲那年,他乘著寒風跑了兩條街,把蒸好的白糖發糕捧到她麵前,冰冷的霜霧夾雜清甜發糕的味道。
現在多了苦澀的藥味,但還是讓她著迷。她主動地張合雙唇,含住曲溯陽的,慢慢蹭,輕輕吮。
曲溯陽好似被嚇到了,一動不動的,任她輕薄。
周鏡霜喜歡他這樣的反應,翹起嘴角,伸出舌尖,慢慢探向他。
她像個道行很深的魔術師,編織出一個夢幻的仙境,曲溯陽深陷其中,迤邐的景色讓他丟失抵抗力,不,潛意識裡,他對周鏡霜毫無抵抗力。等她慢慢停止施法,他才反應過來,已經逃不出她的掌心了。
周鏡霜減弱攻勢,緩慢退出,誰知鬨著要離婚的呆子,居然伸手將她一扣,強勢衝進去,攪個天翻地覆。
周鏡霜感受到他變得急促的呼吸,不敢再繼續下去。她掰開他的手,按住他的下唇,艱難離開。
病美人的味道實在好,她差點忘記自己的目的。按捺住漸漸湧起來的情欲,周鏡霜強裝冷靜,擦了擦唇,俯視還沒抽離出來,雙頰微紅的人。
“誘惑都忍不住,還想跟我離婚?”
曲溯陽抬眸,氣還沒喘勻,一臉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