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五) 我喜歡曲溯陽是真的。……(2 / 2)

“問。”

夏菱繞著她走一圈,停在她身後問:“在這之前,你是不是一直以為,曲溯陽喜歡的是我?”

周鏡霜抹巧克力粉的手一頓,視線在夏菱臉上停留許久,“去年之前,是。”

“去年之前,為什麼?”

“一次隻能問一個問題。”

“好,下一局。”

第二局,周鏡霜險勝。

夏菱走到桌角,聳聳肩,“問吧。”

周鏡霜慢悠悠的,換了根球杆,抹好巧克力粉,站到她對麵的桌角,“大三下學期,你去嶺大找曲溯陽了,大庭廣眾之下抱了他,為什麼?”

有些久遠,夏菱回想了好一會,才隱約記起有這個事,那段時間可以說是她大學最灰暗的一段時光。

保研名額被搶,和一個舍友吵架鬨掰,實習和老板去嶺安出差,差點被客戶欺負,倉皇逃離酒店時什麼都沒帶,在陌生的街頭,一路問著陌生人,走了兩個小時才走到嶺安大學。見到曲溯陽,像見到家人,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爆發,化作夏日裡突然而至的悶雷和暴雨,哭濕了曲溯陽半件襯衫。

換在當時周鏡霜問她,愛麵子和自尊心強的夏菱肯定不會如實回答,但現在年近三十,往日的狼狽對她來說隻是過眼雲煙,一五一十告訴自己曾經的情敵,也不丟臉。

“哦。”周鏡霜點頭。

所以後麵的牽手、摟肩、開房,隻是對流落異鄉發小的一種安慰?

既然說到了,周鏡霜想,索性都說開。

夏菱一怔,她都忘了這些具體的細節,驚詫地打量周鏡霜一番,嘖嘖搖頭,“曲溯陽一直說你是個光明磊落,不喜歡背地裡搞小動作的人,他要是知道他心裡女神似的人,也會搞跟蹤這套,會不會覺得自己看走眼了?”

“回答。”周鏡霜直視她。

夏菱掐著聲音:“一次隻能問一個問題呢。”

周鏡霜的氣從肚子湧到胸口,“行,下一局。”

第三局,夏菱勝。

“剛剛那個問題,為什麼是去年之前?”

這回隔了好一會,周鏡霜才回答:“因為曲溯陽生了場病,讓我想明白很多事。”

她永遠不會忘記,接到曲溯陽在急救室的電話時,她有多無助和害怕。像一個失了所有支撐的人,於暴雨如注中,在一條窄窄的獨木橋上踽踽獨行,既擔心狂風暴雨會將她吹落,又害怕橋上的濕滑會不小心讓她掉落。

後來他的身體每況愈下,猶如枯樹,日漸凋謝,生命陡然有了明顯的終點。看著他日複一日在病痛中掙紮求生,讓她意識到那些年縱然再討厭他,也沒停止過愛他。

甚至愛到願意陪他一起痛,願意用自己壽命去換他片刻輕鬆。

既然都願意用生命與他共苦,從前那些高高掛起的尊嚴,說著不可撼動的原則,又有什麼重要的呢?

或許是說服自己低下頭來正視她和曲溯陽的感情,讓他這些年的付出和陪伴穿過隔在他們之間一層看不見摸不著但彼此都知曉的薄膜,真切又生動地重新演繹一遍。

從初二相識以來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為她化身一隻有求必應的哆啦A夢。

多年來在所有人和她之間,無條件選擇偏向她的堅定和執著。

哪怕後來她單方麵宣布和他決裂,他依舊不變的陪伴和守護。

他第一次對她耍了手段,得來和她結婚的機會。

還有愛屋及烏,對外公外婆的照顧,對公司的付出。

如果不是喜歡,不是愛,她無法為這十幾年付出的時間和精力,找到有說服力的借口。

那些日子,病床上虛弱的人,聲聲喊著鏡霜,讓她可以堅定告訴自己,告訴外婆,曲溯陽是愛她的。

夏菱全然不知道曲溯陽生過病,聞言驚訝,心裡不免擔憂:“曲溯陽生什麼病?現在怎麼樣了?”

現在想起曲溯陽躺在醫院的那段日子,周鏡霜心裡還殘留一絲害怕和無助,“心臟引起的病,現在沒什麼大礙了。”

“怎麼也沒聽你們提起?”

“他沒和你說嗎?”

夏菱笑,“我們沒有你想的那樣頻繁聯係。”

“哦。”

“行了,最後一局,再不結束,曲溯陽要來抓人了。”

最後一局,周鏡霜分神失手一次,夏菱大概是放水了,兩人打了個平局。

夏菱去付錢,帶回來兩瓶玻璃瓶裝汽水,開一瓶給周鏡霜,“平局,那就雙方都問一個問題吧。我先來,當年我媽手術,曲溯陽幫我借了筆錢,後來我卡裡莫名其妙又轉進來十萬塊錢,是不是你打的?”

冰鎮過的汽水,瓶身一顆一顆往下掉水,周鏡霜盯著暈濕地板的水珠,吐出一個字,“是。”

“周鏡霜”,夏菱咬牙切齒,“你可真是個矛盾的人。”

“誰不矛盾呢,人都是這樣。換我了,高考後的暑假,我回來找曲溯陽,你和我說的那些話,是不是假的?”

“你指哪些?”

“全部。”

“我喜歡曲溯陽是真的,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