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微壯著膽子抬頭,還沒完全抬起來,就看見一個被白光照亮的下巴,一頭飄著的烏黑的頭發。她“啊——”地喊出來,把周鏡霜推出去好遠。
周鏡霜一個趔趄,穩住重心後,轉過身,問她推她做什麼。
她開著手機手電筒,光還是對著自己,頭發也飄著,但隔了距離,沒有剛剛那樣嚇人。
但阮微還是被嚇軟了腿,“你、你乾嘛打開手電筒?”
“不是你讓我看有什麼東西嗎,打手電筒看清楚點,你過來看,真的沒什麼。”
“難不成是我看錯了?可那團白色那麼清楚……”阮微不敢再去看,哭喪著臉,哽咽嗓音:“我隻是好奇,沒必要這麼嚇我。”
周鏡霜舉著手電筒走向她,聲音輕又緩,“那你有沒有聽過,好奇害死貓啊?”
阮微將眼睛死死捂住,大喊起來:“我不看了,不看了,快帶我出去!”
“這就走了?”
“對!我不看了!我要馬上離開。”
周鏡霜看著她青筋都爆出來的手,勾起嘴角,“好。”
出了樹林,人變多,阮微還是後怕,抓著周鏡霜不鬆開,央求她送自己回寢室。
周鏡霜沒拒絕,並且再次告訴她,真的沒看到什麼。
阮微隻一個勁說她再也不靠近那了。
周鏡霜拍拍她的背,說:“沒事,回去喝點牛奶助眠,睡覺就不會做噩夢。”
*
自曲溯陽在生物院教學樓出現幾次後,班內漸漸傳出他和周鏡霜的傳言。和阮微吃過飯後,範圍擴大至整個專業。
大學的八卦中心一般不會在同件事同個人上停留許久,但理科入學第一,外公是學校獎學金捐贈者,異父異母無血緣的兄妹,每一個標簽都充滿著八卦狗血味,完美符合大學生的癖好。
加上有人助推,效果更是明顯。
說的話沒太過分,至少周鏡霜聽到的是這樣,因此她沒過多在意。
室友卻為她不平,“一個個都是長舌婦,彆人的家事有什麼好八卦的。”
周鏡霜看室友氣得臉皺成一團的模樣,反過來安慰:“沒事,讓他們說吧,他們的生活無聊到隻剩這些可以說了。”
另一個室友說:“肯定是阮微搞的鬼,之前我就聽過幾次她和彆人說,”
周鏡霜猜到了,想來她已經反應過來那天晚上的事,最近見著她都沒什麼好臉色。不過也好,她也不想和她有交集。
下午難得沒課,周鏡霜打算去逛逛商場,之前在裡麵買到一款很好吃的零食,和杜月清說過,她在她學校附近商場沒找到,周鏡霜打算買一些寄給她。
室友和她一道去,哪知狹路相逢,在商場入口就碰到阮微和她兩個室友。
室友說:“不怕,我們有四個人,打得過。”
周鏡霜被逗笑,“沒事,彆理她。”
不理她,人卻偏要送上門。
阮微踩著高跟鞋,掐腰扭臀朝她們走去:“喲,巧了,你們也來逛商場。呐,這商場我有購物卡,給你們一張用。”
室友準備衝她,被周鏡霜攔住,她接了那張購物卡,說:“那就謝謝阮同學慷慨解囊了,不過,我們有四個人,哦,還有你兩個室友,阮同學要一視同仁,一人一張吧。”
“周鏡霜,你還真敢獅子大開口。”
“這不是阮同學財大氣粗。”
阮微好麵子,過來搞這一出就是想踩踩周鏡霜,誰叫她在樹林裡嚇她,但現在騎虎難下,礙於同學都在,隻好將包裡剩餘的購物卡拿出來給她,末了不忘諷刺她:“沒想到堂堂周家大小姐,幾張購物卡都出不起。”
周鏡霜笑著點頭,“是啊,當然沒有阮家家底殷實。”她揚揚下巴,提醒她:“還有你的室友哦。”
阮微氣急敗壞:“沒了,都給你拿走了!”
“這樣啊,那兩張給你們吧,免得你失麵子。”周鏡霜把其中兩張卡塞到她包包的小縫裡,“謝謝阮同學,我們先進去買東西了。”
四個人勾著手離開,聽到後頭高跟鞋跺地的聲音,笑作一團,紛紛給周鏡霜豎起大拇指。
“來,使勁買,阮小姐請客。”
三人笑得更猖狂。
周鏡霜買的東西不多,拿好就到按摩椅那等他們。三人把卡裡的錢造作完,準備去結賬,在結賬區又碰上阮微。
不像剛才氣鼓鼓的,她揚著得意的笑,上去拉周鏡霜,“結賬是吧,正好,一起去。”
周鏡霜不知道她要整什麼幺蛾子,索性跟著她。
阮微把她拉到三號結賬口,堵住去路,對在整理櫃麵東西的人說:“我們要結賬。”
“好的。”
簡短兩個字,讓周鏡霜一怔,有一瞬間她覺得是自己太久沒聽到他的聲音,認錯了。可抬頭,穿著紅色馬甲,站得挺直的人不是曲溯陽又是誰?
曲溯陽見到周鏡霜也是一愣,視線越過她看到她身後的同學,自卑感一湧而上。目光轉回來重新看向周鏡霜,她臉上有不可思議,但很快被隱去。
“喲——”阮微聲音拔得高,很刺耳,“這不是鏡霜的哥,哦不,養哥哥嘛,怎麼在這兼職呀?勤工儉學?”
曲溯陽沒有接她的話,看向其他幾人,“你們好,麻煩把東西拿上來,我給你們結賬。”
室友們從驚訝中反應過來,拉開阮微和周鏡霜,把東西一樣一樣放上去。
周鏡霜看著他熟練的動作,套在紅色馬甲裡又消瘦一圈的身體,心裡夾著疑惑和酸澀。
他為什麼還要兼職,外公沒給他生活費嗎?在公司實習的工資不夠花嗎?遇上什麼要緊事需要錢嗎?為什麼人又變瘦了?為什麼要用那種藏著無助和可憐的目光看她?騙她的時候不是很心安理得,現在裝無辜給誰看?
問題一個接一個,周鏡霜怕自己按捺不住問出來,死死抿緊唇,移開視線。
阮微卻還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鏡霜,你外公外婆知道曲溯陽在外麵過的是這樣的日子嗎?怎麼同樣是周家人,他過得這樣潦倒。哦對,畢竟他隻是領養的,和你這個正牌的不能比哦。”
她還在一句一句說著,前頭室友看著曲溯陽逐漸露出難堪的神情,又遲遲看不到周鏡霜表態,左右為難,小聲安慰他:“你彆在意,她那個人就是嘴碎。”
曲溯陽感激地搖頭:“沒事。”
結好賬,阮微還在說,曲溯陽無視那些糟糕的話,巴巴望著周鏡霜,希望得到她的回應。
可惜沒有,她打斷了阮微,但隻冷冷說一句:“結完賬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