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第二天得知周鏡霜住院,火急火燎趕往醫院,見著瘦了一圈躺在床上病蔫蔫的孫女,心疼得不行。
她帶了活絡油過來,坐到邊上給她擦腕上的淤青:“學習固然重要,身體也重要,你瞧瞧你,瘦成個什麼樣了。”
周鏡霜扯扯她的袖子撒嬌:“外婆,讓您擔心了。”
“傻丫頭,不想讓我擔心就好好照顧自己。”
“嗯,我會的。”
來了一上午,一直沒見到曲溯陽,外婆覺得不對勁,“小陽呢,他不知道你住院?”
從昨天醒來開始,周鏡霜一直覺得心裡空落落的,時不時看向房門,期待著什麼。外婆這麼一說,她才意識到這種失落從哪來。
“不知道,應該吧。”
外婆悄聲歎氣:“小陽要知道你現在這副模樣,該心疼了。”
周鏡霜沒出聲,卻在心裡反駁:他會嗎?
晚上外婆想陪護,周鏡霜不答應,說會請個護工,連哄帶騙讓外公把她帶回去。
護工是外公聯係的,六點的時候給她買了飯,說家裡臨時有事,需要回去。
周鏡霜答應了,覺得身體沒什麼問題,也沒另找。
吃過飯,下床走一圈,頭還有點暈,又回去躺著,但這兩天睡得多,沒什麼困意。
摸來手機,微信上有室友發來的消息,問晚上需不需要過去陪護。周鏡霜回複不用,讓他們好好休息,昨天夠折騰他們了。
退出寢室群,百無聊賴地滑著消息界麵,滑到下麵,手指停在曲溯陽的消息框,片刻,鬼使神差地點開。
都是他給她發的消息,她幾乎沒有回過。一條條往上看,字字句句都是關心。
9月20日
鏡霜,這周有暴雨預警,去實驗室記得帶傘和雨靴,你的腳容易長水泡,不要泡到雨水。
9月1日
鏡霜,外婆讓我給你帶點東西,交給你室友了,裡麵有吃的,晚上記得吃,不然會壞。
8月30日
鏡霜,明天回校,一起吃個飯可以嗎?
8月25日
[圖片]
鏡霜,出差看到這個,覺得你應該喜歡,放到你房間了,外婆也說好看。
8月20日
鏡霜,最近都很熱,外出前記得喝點水,做好防曬,不要中暑,我買了些藿香正氣水寄到學校,你空了去拿一下好嗎。
……
一條條滑過,像許多電影開場,主角的獨白。
從大一加上微信到現在,數不清有多少條,她回複的寥寥無幾,但他不厭其煩地發著,有時候她不懂他這樣堅持的意義。
其中多少是為求和,多少是在討好,無從猜測,她也不想多費心思去猜。
杜月清說他們這不叫決裂,更像是冷戰。她也一針見血地說過,即便她表現得那樣的決絕,說到底對曲溯陽還是不一樣的,不然照她的性格,絕對不會再跟他有任何往來。
周鏡霜不置可否,到現在,一麵是氣他當初的隱瞞,一麵以疏遠他告誡自己,不能再動心,不能再靠近。
她做不出插足彆人感情的事,身體不能越界,心思也不能動。
可曲溯陽好似有魔力,總會在不經意間,讓她想打破自己的原則,舍棄自己的尊嚴。
每次出現這樣的念頭,她就止不住在心裡唾棄自己,也將這種情緒轉移到他身上,去想他的壞,和那些人一樣去惡意揣測他的彆有用心,讓自己討厭他。
討厭就不會喜歡,她一遍一遍告誡自己。
門上傳來聲響,她突然攥緊被子,懷著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期待,望向那扇被緩緩推開的門。
看到來人,她有些生硬地笑了笑。
邵應禮睨她:“怎麼,不希望我來?”
周鏡霜丟給他個蘋果,“怎麼會?”
“可你那表情,嘖……”邵應禮似是回憶,稍頓片刻,“你希望是誰來?”
“沒有。”
邵應禮不拆穿她的口是心非,“今晚我陪護,安心睡。”
周鏡霜不想再麻煩他:“沒什麼事我一個人也可以的,你昨晚沒怎麼睡,還是回去吧。”
“送佛送到西,等你出院可以敲你一頓大的。”
“500塊,再多沒有了。”
“摳死你。”
睡不著,瞥見邵應禮帶了書和實驗報告,她拿了一本看,看一會就覺得腦袋沉沉,不得不放下。
“睡不著?”邵應禮問。
“嗯,今天睡多了。”
“下去走走?”
“不想動。”她想了個主意,同他商量,“師兄,不然你給我讀這兩天的實驗報告吧?”
簡直無語!誰家睡前讀物是實驗報告。
“你確定?”
周鏡霜認真想了會,“書也可以。”
邵應禮翻個白眼,把今早寫好的實驗報告翻到第一頁,“小朋友,躺好,睡前實驗報告來了。”
邵應禮的聲音條件不錯,念著枯燥乏味的實驗數據都能讓人聽上癮,周鏡霜建議道:“師兄,你要不去兼職配有聲書吧,睡前讀物那種,應該很受歡迎。”
邵應禮念得口乾,她卻還很精神,瞪她一眼,故作嫌棄道:“快聽快睡,不然待會給你念政治書。”
政治書的威脅力度比較大,邵應禮再念了五頁,她就睡著了。
放下報告,給她蓋好被子,吐槽一句“真是難伺候”。
晚上還要乾活,他點了杯咖啡,正好到了。
走出病房,空曠的走廊有一道匆忙跑走的身影,邵應禮看著有些熟悉,沒等他辨認,那人拐進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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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鏡霜住了四天院,後遺症消失,身體恢複正常。
出院那天,小小的病房圍了好幾個人,三個室友,外公外婆,邵應禮,陣仗大得她以為自己住了四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