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一點？哪天淩晨一點？

籽抬頭一看，黑綁帶已經越過她大步走遠了，她緊了緊懷裡的食物，猶豫了一瞬要不要追上去。

“沒事吧？”籽爸關切的問。

算了沒勁追。“沒事。”

籽媽正在房門前坐著輪椅焦急地張望，看到一大一小兩個身影算是舒了口氣。“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洗洗吧我去做飯。”

籽換下了浸滿□□的衣服，胡亂抹了把臉，脫力地倒在床上。什麼都來不及想就入了夢。

“甜嗎。”一個亮點漸漸暈成一幅柔和明媚的光景，一張近在咫尺稚氣卻足夠精致的臉同她一起側枕在石桌上，笑盈盈地看著她。籽抿抿嘴，似確有一絲微渺的觸覺和甜意。

“甜。”

“你天天來這找我，天天都有糖吃。”

“沒有糖吃我也想來找你。”

“那我天天都來等你。”

“那我天天都來找你。”

……

饑腸轆轆的籽被玉米糊糊香甜的味道喚醒。籽媽正小心翼翼的從床邊牆上抽下兩塊磚，把滿滿一碗熬好的玉米糊糊從洞口遞到對麵，洞口裡伸出一雙嶙峋枯槁的手，用力握了一下籽媽的手，接過了那碗救娃娃命的糊糊。籽媽又趕緊仔仔細細地把磚插好，彆過臉抹了下眼睛。

剛搶的蠶豆被籽媽鹽鹵過，配著香甜的玉米糊糊一碗下肚，籽終於找回了一點活著的感覺。籽爸扒拉了兩口就又趕著去下礦了，傍晚時分，籽爸和幾個工友們抬著王叔回來了。籽媽隻看了一眼，便急忙轉身回屋取工具，留下一句“這胳膊保不住了。”。

籽跟著媽媽見過很多血腥的場麵，但事及親人一樣的王叔，還是繃緊了神經。誰都沒有止痛藥，籽爸拿出了珍藏的酒給老王灌下去。在反複的暈厥和痛醒之間，王叔失去了左側的手和小臂，活了下來。

此間事畢，已經過了午夜。籽媽一臉麻木地擦拭著用過的工具，籽揉揉酸痛的肩頸，很需要透透氣，於是打開門溜達了出去。

每個路口都站著持槍巡邏的看守，籽心裡沉甸甸的裝不住害怕，漫無目的地的轉悠著，不知過了多久，在某條路上被攔住了去路。

籽抬頭，黑綁帶朝她擠擠眼睛，轉身走開，一隻手背在後麵招了招。

籽並不想思考，就那樣跟了上去。

一直繞到一個小山頭背麵，黑綁帶找了塊平坦的地方一屁股坐下，回頭看著慢悠悠跟上來的籽笑，似乎很開心，籽在她旁邊坐下，黑綁帶解開手腕的綁帶，開始脫衣服。

寬大的礦工服之下的酮體線條流暢肌肉紮實，煙解下圍在腰間的袋子和背在背上的背包，鳥類一樣舒展了一下肩頸，把兩個袋子輕輕放在籽旁邊，漏出一個歉疚的表情。

“對不起，我真的很需要這東西，你到現在還用小時候那招，我真怕你拿著被人搶走，兩袋米都在這，你拿回去吧。”

“不是很需要嗎。”

“需要的部分已經拿到了～”煙掏出一個小紙卷在籽麵前晃了一下。

籽看看米，又看看煙，臉頰突然滑過一絲涼意。

“我天天都去找你了。”

遠處的煤礦無休無止地自燃了百年，裸漏出地表的部分紅光明明滅滅，眼前的少女在這死寂的背景下眼睛亮亮的滾落下亮亮的淚水，語氣裡無喜無悲，卻讓煙心裡一時五味雜陳，失了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