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出乎意料的是,那不知名的鬼魂按動的卻不是代表死亡前奏的播放鍵,而是下一曲!陸白榆隻覺眼前天旋地轉,站都站不穩,手中播音機更是發出耀眼的紅光!陸白榆重重地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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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陸白榆再次睜開眼睛,覺得自己狀態好了很多,耳聰目明,渾身有勁,她迅速地打量四周,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整潔柔軟的大床上,帶有蕾絲帶的絲綢棉被輕柔柔蓋在身上,似乎就是它收納了陸白榆身體的不適,潔白的枕頭貼合人體曲線,像是能夠撐起一個人的美夢,從而帶走一天的疲憊與煩惱。而陸白榆此前正整個人躺在這張天鵝絨大床上,看著粉紅色的天花板上貼著的星空牆畫發呆,而同是粉紅裝潢的牆壁上,也張貼著流行樂隊偶像的海報,與支架上擺放著的可愛絨布玩具一起,洋溢出鮮妍明媚又甜蜜柔美的少女色彩。
而身心狀態大體回複的陸白榆並沒有被這氛圍感染,她坐起身,用審視的目光仔細尋找。果不其然,床邊的紫檀木桌台上,還擺放著一台造型古典雅致的黑膠唱片播放機,輕抬著的指針下,正放著一張做工細致的黑膠唱片,已經對音樂播放有些應激症狀的陸白榆急忙伸出手去,要把唱片從木製的卡槽中取下,不想再次麵對詭譎恐虐的悅耳殺機!
然而還沒等她觸碰到唱片,那尖端發亮的指針已經像是閃爍一樣輕輕落在了黑膠唱片上,在陸白榆有些驚懼的目光中,唱片緩緩旋轉,像是在鐵針的指導下,咿咿呀呀地唱出自己原本的曲調——這次響起的不是幽怨淒懣的嗩呐聲,而是一個有些失真的女聲伴著靈動的鼓點,搭配偏現代的電子音調,開始不緊不慢地唱起了兼具抒情動感的英文樂曲:“……You already know what\'s going on up in my head,I\'m showing it\'s the way I know it how ...... Such a bad word~ That so badly wants to be heard ......”
陸白榆聽著這悅耳的歌聲,皺起的眉頭緩緩舒展放鬆,原本警惕機敏的心也鬆懈下來,據說音樂能使人敞開心扉,可這身處詭異場所內的稚嫩無知女孩把自己的心扉向這不知何人奏出的曲目敞開,又會讓自己被帶往何處呢?
而此時這年輕嬌小的少女已經什麼都不知道了,她好像忘記了自己身處何處,要去哪裡,甚至…自己姓甚名誰……她隻覺得心情莫名平靜,而平靜中又帶著一絲歡欣雀躍,牽著她的雙手,領著她的雙腿,與麵前這忘記名字的機器一同…哦,不,是這不知道名字的物體與這同樣不知道姓名的少女一同輕轉起舞,要一同化為不知該如何描述的不可知物了……
她隻是唱著,跳著,一開始還唱著歌詞,後來連歌詞是什麼也不知道了,隻是咿咿呀呀地唱和,再後來好像連如何震動聲帶都忘記了,隻會悶悶地一頓一頓地附和。她的舞步也逐漸遲緩起來,四肢也逐漸變得僵硬,像是血管也忘記了如何運輸血液,又像是神經突觸也忘記了如何傳遞遞質,隻知道唱啊、跳啊。下一個要遺忘的又是什麼呢?是依照物理法則遵循慣性伸縮的心肌?還是依照化學法則自行反應相轉換的ATP和ADP?這些都不再重要了。
少女還是那樣唱著、跳著,哪怕“歌聲”越來越尖細微弱,像是她記憶裡的某種管樂器,但管樂器又是什麼呢?哪怕“舞步”越來越癱軟詭異,可“舞步”又是什麼呢?是隻能用兩條腿進行的活動嗎?可是……“我”一定要“活”動嗎?隻有留聲機的聲音越來越響,好像要壓過受害者的一切疑惑……
但就在這時,一道雜念、一個問題、一點莫名的情緒從少女的心底升起,它像極了它的創造者,是那樣的喧鬨執著卻又溫柔有力,它又像極了它的生產者,是那樣的不屈堅定且絕不妥協。它的聲音逐漸洪亮,它的存在不斷彰顯,它愈來愈清越,愈來愈嘹亮!就在一個瞬間!爆發式地壓過了周圍躁動的音符,它在詢問著什麼,呼喚著什麼,在呐喊著什麼——“▇▇▇▇▇▇▇▇”!
少女隻覺腦內刹那間石破天驚——是的,我姓陸,名白榆,我是人類!不是什麼【嗶——】東西的木偶玩具!她瞪大了自己的眼睛,好像第一次睜眼看這世界!她看到了自己倒在血泊裡,卻還要翻滾著作“舞蹈”。她掙紮著試圖奪回身體的控製權,卻隻是讓“自己”在汙穢裡多打了個滾,她不放棄,卻也感到絕望,正當她眼中閃過一抹決絕,要以人類的身份劃下隻屬於自己的句點時——
一麵虛偽的粉牆被無堅不摧的刀斧劈開!刺耳的爆破聲炸開了四周邪性的氛圍!陸白榆隻覺得身體突然不動了,酸痛難忍,卻又是那麼久違的輕鬆,在她閉上雙眼前,她隻見著一個高大的身影,激動地扔掉了什麼,又高呼著什麼,不顧一切地向她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