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眼前的一切似乎都之前療養院的重合。

忽然，那些怪物就像被按下了暫停鍵一樣停頓在空中，而孟令玉熟視無睹，她隻是低下頭看著懷裡那顆猶如藝術品般完美的頭顱發怔。

朱厭……她……

懷中的朱厭抬起了自己的頭顱，露出了一雙全然陌生的猩紅眼睛，嘴裡發出粘稠的聲音。

那種聲音似乎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的。

“你愛朱厭嗎？可你……不是恨我嗎？”

孟令玉抓住了的頭顱頭發忽然像是海蛇一般瘋狂扭動著，那種濕潤，柔軟，黏膩的手感讓她情不自禁地全身僵硬。

不！

孟令玉幾乎是下意識地鬆開了手，那顆朱厭的頭顱就這樣從她的掌心滑了出去，發出了一聲細微的“哧溜”聲音。

咚——咚咚咚——

一連串滾動的聲音撞擊著潛艇，最後消失於沉悶的水中。

就著頭頂搖晃昏暗的探照燈，那些追趕的怪物全都猶如雕像一般陳列在孟令玉眼前。

幽閉的地下響起了層層疊疊的私語聲。

那些聲音嘈雜而紛亂，根本讓人聽不清說的究竟是什麼，但是卻像蚊子一樣嗡嗡叫個不停，一直環繞在孟令玉的耳邊，久久不願散去。

她試圖驅動自己的身體逃出這裡，可一切都是徒勞無功的…她的手腳根本不聽自己的使喚。

慢慢地，這些細碎的聲音逐漸變得清晰——

孟令玉終於聽清了他們在說些什麼。

“令玉，你不愛我嗎？”

那是……朱厭？

“為什麼你不關心我呢？”

“為什麼我總覺得你不夠愛我呢？”

“你是不是嫌棄我了？”

“你想傷害我了嗎？”

“為什麼你不像他們一樣傷害我？”

這些話……

這些話好像是之前朱厭對她說過的。

孟令玉覺得此情此景說是詛咒也不為過，這些話好像都在指責著她，但是，很奇怪不是嗎？

她幾乎要壓抑不住內心黑暗的想法了，她的嘴已經違背了自己的意願張口：“為什麼你總是在索取我的愛意呢？”

“明明你也沒有多愛我不是嗎？”

“我還要怎麼做才算關心你？”

“我們這樣不叫愛，隻是在互相索取。你從來沒有對我付出過，我也同樣。”

但是緊接著孟令玉便聽到了自己熟悉的聲音。

這個聲音的來源是……她正對麵那個怪物，那隻怪物的身體裡鑲嵌著同伴的身體，看上去扭曲而可怖，明明肢體被徹底固定住，可是它的口中卻清晰地吐露出了朱厭的聲音。

“令玉……”

它的聲音聽上去像是一種無可奈何地歎息：“你真的希望………嗎？”

孟令玉愣愣看著那個怪物，那隻怪物的嘴唇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強行撐開了一樣，當它開口說話的時候，不斷有黑色類似於發絲的東西再往外爬出。

緊接著，白色的肌膚顯現，一顆完美的，新生的頭顱從那怪物張大到幾乎橫貫整個腦袋的被稱之為嘴唇的裂口處冒出來。

朱厭那張臉聖潔地就仿佛某種神明的造物一般。

他的臉正對著孟令玉。

他睜開了眼睛。

猩紅的瞳孔直直看向孟令玉，隨之爬出來的還有數之不儘的藍金玫瑰，那馥鬱的香味混合著血的鐵鏽味幾乎要讓孟令玉當場嘔吐出來。

玫瑰搭配著朱厭的臉，它們好像都在看著她。

朱厭露出了笑容，“我……愛……我愛……”

他像個不會說話卻強行要說話的孩子一樣固執而生疏地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不！！！！”

孟令玉卻像早就預料到他要說什麼一樣，尖叫著阻止，他的表情就像看到了世界末日一樣惶恐不安。

可是這根本沒有用。

“我愛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那猩紅而邪惡的眼珠直直看著孟令玉。

“我愛你，孟令玉。”

“你也是希望我愛你的吧。”

“我會愛你，直至永恒。”

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