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走廊仿佛通往地獄的荊棘之路,那些藍金玫瑰簇擁著男人朝著走廊儘頭的房間走去。
“哢嚓——”
伴隨著推開門的聲音,男人隻看見了破碎了一地的鏡子碎片以及被換下扔在角落的紅色禮服。
如果孟令玉能看到這番景象一定會笑出聲,因為這裡不是什麼彆的地方,正是她之前走出來的房間。
“戲台都搭好了,結果唱戲的主角沒來。”
男人喃喃自語道,是為了呼應他的話語一般,猩紅的光從窗口掃進房間,將所有的一切都被籠罩上了一層猩紅。
而攀附著男人的藍色玫瑰自然也不例外,它們也都都輕輕展開了自己的花瓣,最終變為一片血紅。
“Boss。”
耳邊傳來了勾玫的聲音,男人動了動手指捏碎了距離他最近的那朵玫瑰。
“這邊的情況是…他們現實的身體都沒有發生任何異樣,可以判斷沒有人從幻境之中逃出來。”
“這算是我現在聽到唯一比較開心的消息了,”男人鬆開手,那些被捏碎的花瓣慢慢悠悠地飄落在地上,化成了一灘血漿。
它仿佛有著自己的生命,朝地上的紅色禮服蔓延而去。
“就是有一點我還是很奇怪,勾玫,你說——”
他拉長了語調,看著地上那灘血漿徹底將那件紅色禮服吞噬後才緩慢說道:“明明孟令玉已經逐漸踏入第三層幻境了,她是怎麼逃出來的呢?”
勾玫:“這我就不清楚了,您是懷疑?”
男人的神色近乎漠然,“自查還是很有必要的,我的小玫瑰即便再有用,終究也隻是一個半成品。”
說完,男人又突然發出一聲悶笑,然後抬頭,用那瘦削到隻剩骨節的手抹過自己的眼瞼。
整個空間開始扭曲,毀壞和分崩離析。
“或許我還是太著急的,此時此刻我居然覺得有些生氣……畢竟隻差一點,隻差一點我就能挖到她究竟在隱藏什麼了。”
*
孟令玉擋住了朱厭想要揭開她麵具的手,並牢牢抓住了他。
“您是要邀請我跳舞嗎?”
朱厭似乎沒有想到她會這麼問,那不可一世睥睨萬物的高傲姿態突然破功,他有些手足無措地想要抽回被孟令玉抓住的手,卻如同情竇初開般不敢與孟令玉對視而不自覺移開目光。
她到底是誰?
朱厭想著,卻不由自主地想要更靠近她,她好像……和所有人都不一樣。
到底是哪裡不一樣呢?
“沒、沒錯!我就是……我選擇了你。”
儘管不知道原因,可朱厭本就是一個極度隨心所欲的人,做事全憑個人喜好,所以類似的迷惑也隻存在了僅僅一瞬。
不知道原因又能怎麼樣呢,朱厭轉動著眼珠,反正都無所謂。
周圍的一切又在瞬間恢複了正常。
“真嫉妒啊!為什麼偏偏……”
“怎麼會是她?!你們知道那個女人是誰嗎?”
他們就這樣若無旁人地在舞廳之中翩翩起舞,樓上那道燈光始終追隨著兩個人,旋轉的世界裡仿佛隻有彼此。
孟令玉看向對麵的朱厭,他的眼睛正在無比專注地看著她,眼尾微微上挑,如同勾子一般惑人心神,那濃密的睫羽在他眨眼之間就像蝴蝶振翅,當然,最無法忽略的就是那顆仿佛擁有魔力的淚痣猶如漩渦一般吸引著所有見過他的人。
孟令玉不得不承認那副皮囊的好處,就像現在——
即使此刻兩人並不相識,甚至朱厭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可是看她的眼神卻像親密無間的戀人一樣。
但是她並不是來這裡目的。
她是來報複的。
孟令玉內心無比清醒,她在大腦內呼叫係統:“係統,在場某沒有特殊能量波動?可以捕捉到嗎?”
[在場並無檢測到類似的能量波動。]
“看來不丟出點什麼東西對方是不會上鉤……”
孟令玉向來都是一個恩怨分明的人,上次那個酒莊已經讓她吃了一次虧,這次的訂婚儀式又讓她變得如此被動,怎麼能不報複回來呢?
窺探她內心的代價可不小,隻希望那個人有足夠的代價償還。
殺人凶手一定會再次返回現場。
那個男人自然不會例外。耗費血本布置了這麼一個陷阱,一個好的獵人一定會在陷阱旁邊麵帶微笑的看著獵物的垂死掙紮。
結果發現獵物卻已經逃離了陷阱,氣急敗壞的下一步會是什麼?
一曲舞畢,孟令玉鬆開了手。
她選擇了朱厭,因為朱厭膚淺而愚蠢,所有東西都一目了然,可來到朱厭的幻境後孟令玉卻皺起了眉,原因無他——
同樣的幻境針對她孟令玉的是層層深入與恐懼,結果到朱厭這裡卻是歌舞升平?
朱厭會害怕舞會嗎?
當然不會。
事實上,孟令玉垂眸,這世界上應該沒有朱厭害怕的東西才對,所以這種幻境更多的是將朱厭困在其中。
那個人會發現孟令玉在這裡嗎?
很有可能不會。
孟令玉閉上眼睛,所以她需要讓對方找到她。
就在她想著接下來該怎麼做時,對麵的朱厭動了。
他慢慢地、一點一點靠近著孟令玉,最後他們之間的距離甚至可以讓孟令玉感覺到呼吸微微吹起的熱氣拂過禮服。
太近了。
孟令玉下意識向向後退,可不知道何時朱厭緊緊反客為主地抓住了她不讓她後退。
“舞都跳了,告訴我你叫什麼?”
朱厭沒忍住又往孟令玉身邊湊的更近了,鼻尖縈繞著香甜的、馥鬱的玫瑰香氣,幾乎要讓他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唔!”
孟令玉剛想要開口回答,話還沒說出口就感覺到了柔軟的唇瓣覆上了她的嘴唇。
這讓她的瞳孔頃刻間擴散開來。
他吻了她。
可這不是愛人之間的親吻,孟令玉感覺自己或許隻是眼前這個朱厭排解寂寞亦或者是尋求新鮮感的玩具,可是孟令玉卻直接伸手抱住了朱厭滾燙的身軀,牙齒硬生生撞上了那略帶溫熱的嘴唇。
柔軟、索求、撕咬、貪婪——
帶來的結果就是,痛。
此刻孟令玉身體的五感變得無比敏銳,親吻的纏綿聲,唇齒的撕咬聲,血液的流動聲,周圍的竊竊私語聲和驚呼聲,更還有——
她心臟的跳動聲。
這並不是兩人第一次接吻,卻是最為狼狽的一次,就像是兩頭猛獸彼此撕咬著雙方的血肉,口腔內殘存著血液鐵鏽的氣味。
真狼狽啊。
隨後,孟令玉推開了有些沉迷其中的朱厭,鮮血順著微張的嘴角溢出,她隻是勾出一絲像是嘲笑,又像是疑惑的弧度。
“明明還不認識我,卻抱住了我,明明不知道我的名字,卻邀請了我,明明不愛我,卻還是要吻我……”
她能感覺到那些帶著麵具的一隻又一隻的眼睛自四麵八方滿懷惡意的凝視,在此刻,那些麵具都變成了黑色。
“你不一樣。”
朱厭開口,忽然視線落在了她那依舊高聳的肚子上,“你……懷孕了嗎?”
孟令玉勾唇:“是啊,而且我不覺得我哪裡不一樣,你看……所有人在你眼裡都戴著麵具,我也戴著。”
“這些不重要。”
朱厭皺眉,他看上去是那麼理所當然,“我對你感興趣了,你自然就和那群廢物不一樣,你可以取下麵具,跟在我的身邊,這是我允許的!”
孟令玉伸出那隻戴著戒指的手撫摸著自己的腹部並沒有說話,朱厭的視線也被那顆綠色寶石所吸引,那張漂亮臉蛋上突然出現了驚恐錯愕的神情。
“這個戒指………你!!!!”
他用一種完全陌生的眼神看著孟令玉的肚子,“難怪…難怪你出現在這裡是懷孕的樣子……難怪我會被你吸引。”
他抬起頭:“你是從畫裡走出來的嗎?”
孟令玉張了張口,然而,當她張口的時候,臉頰旁邊有什麼東西擦過。
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