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覓看上去真心很迷茫,一隻純白的羔羊,從出生以後就不斷的被灌輸著彆人希望她聽到、記住的話語。
她是被選中的,不一樣的,不普通的。
無論發生了什麼,她都應該按照這十幾年來的教導,從容的走向既定的結局,即使……
沈覓從來沒有見過她天天幻想的海。
孟令玉用一種冰冷而不容拒絕的口吻道:“如果你覺得這麼做是正確的,就不要因為任何事情而乾擾動搖你的念頭。”
恍惚間,沈覓以為見到了祭司大人,
然後她又搖頭,可能是今天遇見的事情太多了,沈源……想到這個和她唇齒相依十幾年的哥哥,她又不住地歎息。
孟令玉卻很冷漠。
她想自己之前看錯了。
籠子裡的鳥同魚缸內的魚沒有任何區彆,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的鳥魚不管是在籠子魚缸內亦或者是籠子魚缸在都沒有區彆。
它們意識不到。
在它們的認知裡,那一方小小的天地就是一切,什麼自由什麼追求,到最後也不過都是一種結局,那就是走向死亡。
對於眼前的沈覓來說,真相與否其實並不重要,知道了反而會痛苦。
而那些意識到這一點的才最為可悲,無論是想著魚死網破逃離宿命的還是接受後心如死灰的,沈覓要比這兩種人幸福的多。
孟令玉伸出手,迅速對準此時低頭心事重重的沈覓動手,隻不過短短一瞬,沈覓就倒在了地上。
孟令玉的手上,多出了一把匕首。
細薄的刀鋒劃過流光,空氣中寒意泛濫,有一種詭異而又冷冽的美感。
其實孟令玉很少自己動手。
但這並不意味著——她動不了手。
不過目標並不是眼前這個倒在地上的少女,而是在遠處等著沈覓的嬤嬤。
“小姐……不對,你怎麼在這?!”
孟令玉拿著刀靠近女人的時候眼神雖然帶著殺意,但臉上的表情確無比懈怠和嘲弄,寒光閃過,女人倒在了地上。
“真可悲啊。”
孟令玉歎息著,明明是她殺了人,可此時她卻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炙熱得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血液如同滾燙的岩漿般就躺在身體之中,卻又如強弩之末般將身體內部燒的體無完膚,隻能伴隨著一聲如此的喟歎隱匿於空氣之中。
沈覓又做了她昨晚夢見的夢,隻是這一次,她除了夢到慶典外,還夢到了久遠的過去。
或許夢都這麼不講原因吧。
她好像被一層又一層溫暖蠕動的東西包裹著,哦,沈覓想起來了,孟令玉好像跟她說過,所有的小孩在出生前都會待在母親的肚子裡。
她應該是夢到了在母親肚子裡的那段幸福時光,溫暖,舒適,真想一輩子都不離開啊。
忽然,一陣刺眼的光襲來,她看到了熟悉的神廟。
好大的祭司大人好像在念著什麼東西,然後她就被從那個溫暖的地方帶走,冰冷的手緊緊抓抱著她,然後祭司大人說:“就是他們了。”
然後……
然後發生了什麼?
沈覓和沈源忽然就被帶到了一個漆黑的屋子裡,裡麵還有許多其他同齡的小孩子,他們被放置在某種特殊容器內漂流到了水麵上。
水下……
水下好像有人,他們抓住沈覓的腳往下拖,那誰是冰藍的而透著光芒的,她能夠清晰地看到那些和他們一起來的小孩被泡的腫脹恐怖的臉。
沈覓以為自己要死了,但是她和沈源出奇的命大,沒死。
然後他們又被帶到了祭司大人的麵前。
“天將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
祭司大人說了一段沈覓壓根就聽不懂的話,看到她迷茫的眼神,祭司大人用那冰冷得幾乎能讓沈覓發抖的手撫摸上她的頭頂。
冷意自頭頂灌入身軀,她聽到了祭司大人的話:“這句話的意思是,你們是被神明所選中,肩負著重任的特殊之人。”
“無論遇到了什麼,都要記住,你們從出生以後就被神明賦予了使命,從此以後,你們的命就不再是自己的了。”
“區區二人之軀就可挽救所有人,此乃大義,不要讓我失望。”
突兀而又不合時宜地,沈覓腦海中閃過了沈源那雙憤怒的雙眼:“我一定會帶你逃出去的!”
一個被她忽略已久的疑問浮上心頭,對啊,為什麼她從來不想逃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