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那又怎麼樣呢?
孟令玉低垂雙眸,若有所思,祭司卻不打算放過她,繼續開口:“留下來吧,這次的祭典會提前,你總要看看世界崩塌的第一角究竟是怎麼發生的不是嗎?”
孟令玉低笑了一聲,看著沈源又抬頭看了看那個一直都站在原地的祭司,“我不知道你試圖灌輸給我什麼樣的信息——但很抱歉。”
“我現在根本不相信你。”
“這裡發生的一切都是虛假的,他的記憶哪怕有真實發生過的影子,也經過了潛意識的加工。”
“人總是會下意識美化自己的過錯,無法正視一切的發生,通過逃避來肯定自己。”
沈源聽到這話也顧不得那深入靈魂的疼痛了,他強撐著爬起來,挺直了腰板,孟令玉看得出來他這種行為好像是為了給自己保留一點自尊。
可笑又可悲。
孟令玉這樣想著。
“笑死我了,你說的這句話不是在說你自己嗎?”
“明明是我的記憶!!!你又在裝什麼?!”
沈源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樣,他死死盯著孟令玉,目光仿佛淬了寒光的利刃,“你憑什麼擺出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態,你不也是祭品嗎!!!!又憑什麼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問你,你難道從來就沒有想過逃脫出去嗎?沒有嗎!!!”
孟令玉怔了一下,她睫毛劇烈顫抖,最後沒有說出任何話來。
沈源卻不知為什麼,像是被最後一根稻草壓垮地大叫一聲,忽然痛苦地彎下腰,整個人在地上蜷縮起來貼在地麵,雙手抓著頭發,自喉嚨裡發出痛不欲生悲鳴的嗚咽來。
少年身形單薄,脆弱地就像一張薄紙。
“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都有錯嗎?我想要活著要逃出去難道有錯嗎?為什麼這麼多人偏偏是我?為什麼不在我一出生的時候就將我殺死,讓我無知無覺的承受這一切呢?為什麼偏偏……”
最後,孟令玉想開口,他們的兩個人的聲音在此刻重合:“為什麼會是我……”
話出口的時候就連孟令玉都愣了一下,然後失笑出聲。
祭司在那些如同夢魘一般的流霧裡安靜盯著孟令玉的一舉一動,記憶裡那張年幼哭泣的臉連孟令玉曾經的話語都像是潮水遠去般模糊不可聞。
陽光映照在女人纖細的身體上,那身白袍晃得人眼疼,像一塊折射光線的冰塊,縱然刺目耀眼,但那股深深的寒意讓每個見到她的人都不自覺地感到冷意。
祭司皺眉:“這層幻境因為他的不穩定已經接近崩潰了,接下來所有的一切可能都會超出你的預期。”
“我的預期?”孟令玉抬起眼,“你有空說這些風涼話,還不如告訴我怎麼樣脫離這裡。”
“脫離的辦法隻有一種,祭典結束,一切覆滅。”
孟令玉:“我發現和你說話真的很累,就像對牛彈琴一樣。”
整個神廟的殿堂寂寥又空曠,沈源的掙紮聲打破了沉默,祭司歎了口氣,終究還是揮了揮手,流動的白霧將他團團圍住,少年的身體掙紮許久後歸於平靜。
孟令玉就維持著剛剛的姿勢,隻是又垂下了眸,眼睫如蝴蝶振翅,除卻已經失去意識的沈源,沒有人能夠看見她的目光裡究竟有什麼。
“嗬………”
下一刻,女人抬起手撫摸著自己的腹部,她說:“我比誰都明白不甘心是一種怎樣的情緒。”
“可是隻有不甘心是遠遠不夠的,想逃和能逃是兩個概念。”
“有些事情就像蚍蜉撼樹,就像現在抓住了他一樣,能逃出去不是因為他足夠努力,而是根本沒人在意。”
“可我不一樣。”
孟令玉聲音輕柔:“我能逃到哪裡去呢?”
祭司歎了口氣:“留下來吧,馬上就要祭典了,相信很快,這場夢就會結束了。”
*
冉夏遇見了一個女孩。
她被關在不見天日的地窖內,除了有人給她送一日三餐就再也沒任何人或者聲音打擾她了,她感覺自己快死在這一片寂靜中了。
這個時候,那個女孩出現了。
“咦?怎麼這裡還有……”
被關了許久,加上喪失了視力,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冉夏的感官變得無比敏感。
幾乎是那個女孩踏足到這裡的第一步她就察覺到了。
“好慘啊……你沒事吧?”
恍惚間,冉夏分明感受到自己的手上搭上了另一隻手,入手的掌心沒有任何的冷感,好溫暖………
冉夏艱澀地開口:“你……是誰?”
“我是沈覓,最近我身邊正好缺一個祭官,你願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