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田作之助將車鑰匙留在車上，從錢包裡掏出了打車費，遞給司機，說：“這是車費。”
司機死死埋著頭：“我是不會抬頭的！我一抬頭，你就有借口殺我了對不對！”
織田作之助：“……我把錢放在駕駛座上了，讓您受驚，十分抱歉。”
司機隻聽見“哢噠”一聲後，車門被輕輕合上的聲音。他戰戰兢兢等了一會兒，才抬起頭。
除了他以外，車內外再無彆人，也沒有想象中的那些恐怖事情。
他探頭一看，駕駛座上果然是此行的車費和油費，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所以真的隻是打車，但是想自己開車？
什麼奇葩啊！
司機匪夷所思地坐回駕駛座，習慣性係安全帶時，聽見卡扣發出“哢噠”的聲響。
讓他一下聯想到了剛剛的怪人。
司機喃喃自語：“雖然他喜歡用特殊手段打車、開車還很不安穩、隨身攜帶槍械……但他開車會係安全帶？？”
司機停頓片刻，露出一個“我不懂，但我大受震撼”的表情。
“他該不會還遵守了紅綠燈吧？！”
司機正準備開車離開，車窗卻突然被敲響。
司機扭頭一看，大驚：“你怎麼回來了？！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要後悔了，要殺我滅口對不對？彆，我上有老下有小，全身上下有一百五十美元，我願意花錢消災！”
織田作之助：“……”
紅發男人平靜道：“我隻是想請你在這裡等我四十分鐘，我會出錢。”
韋恩島這麼大，他坐車進來的，難不成還要走著出去？
反正係統會盯著這裡的，他也會快去快回。
司機戰戰兢兢道：“這裡是韋恩島，你是韋恩先生的客人？”
織田作之助思考一秒，點頭：“嗯，和他認識。”
風刮起男人的沙色風衣，露出槍套的一角。織田作之助怕又嚇到司機，連忙將外套扯好。
司機卻誤會了。
他以為眼前的紅發男人是在隱晦地威脅他！
司機權衡利弊片刻，答應了，並謹慎道：“我隻等你四十分鐘。”
“多謝。”
織田作之助快步離去。
竟然還會道謝。
而且進入韋恩島也沒有偷偷摸摸，沒有避開監控，一些欄杆還會主動放行……難道真的是韋恩闊佬的熟人？
聯想到有錢人都是有怪癖的。
大概這個男人的怪癖就是打車不讓司機開車，自己親自開吧……
司機本想食言，丟下織田作跑路。但考慮到跑路後被找到的後果，比被韋恩以擅闖私人莊園的罪名丟出去更嚴重，司機還是決定相信織田作之助一次。
就看在他那張老實巴交的臉的份上。
如果那個男人膽敢騙他，他一定會詛咒對方被蝙蝠俠抓進阿卡姆。
*
另一頭。
一個普普通通的清晨。
布魯斯本該儘情享受他的睡眠，此刻卻不得不黑著臉坐在蝙蝠電腦前。
哪怕是阿爾弗雷德精心製作的早餐，都無法挽回布魯斯暴躁到想揍人的心情。
他把鍵盤敲得劈裡啪啦響，力道重得仿佛這樣就可以隔空摁死某個男人。
上了年紀依舊優雅的英倫管家站在他的身旁，身姿筆挺，從容不迫地說：“發生了什麼？我聽見可憐的鍵盤在發出悲鳴，如果您再用力一些，或許我就需要打掃它的殘渣了。”
下一刻，敲鍵盤的聲音輕了許多，隻是依舊不見減速。
在管家的提醒下，布魯斯冷靜了許多。
“我給蝙蝠電腦設定了程序，盯緊了織田作之助，一旦他有異常行程，就通知我。它剛剛叫醒了我，提醒我織田作之助又做了不尋常的事。”
“例如？”
布魯斯冷笑了一聲：“他一大早不去唐人街上班，搶了一輛出租車。”
阿爾弗雷德聞言一愣，眉頭緊蹙。
他不認為織田作之助會是當街搶劫的人，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誤會。
“……他殺人了嗎？”阿爾弗雷德看見他的老爺如此生氣，不得不往最壞的結果想。
布魯斯：“沒有。監控顯示，他隻是將司機趕到了後座。”
蝙蝠電腦上自動追蹤著那輛出租車，阿爾弗雷德看著出租車的行駛路徑與前方做了特殊標識的車輛，逐漸驚訝起來。
“這不是……”
布魯斯肯定了管家的猜想：“他在跟蹤傑森……不，不是。”
蝙蝠俠緊緊盯著電腦，將織田作之助的行駛路徑與哥譚市密密麻麻的路線圖對比，陷入沉思。
片刻後，出租車如他所想，在繞了一個大彎後開進了第三大道。
“他早就知道傑森的目的地是韋恩莊園了。”布魯斯沉聲道：“織田作之助並不是在跟蹤，而是在避免被傑森車上的司機發現他的蹤跡。”
阿爾弗雷德：“可他做得未免太明顯，幾乎沒有避開監控。”
如果不想被發現，為什麼不躲著點監控呢？織田作之助不可能沒有這方麵的常識。
關於這一點的回答，在織田作之助開著車大大方方進入韋恩莊園，韋恩家明裡暗裡的監控卻一個都沒有反應後，得到了解答。
布魯斯調出被屏蔽和覆蓋的監控畫麵，在恢複監控網絡時敏銳地察覺到了織田的黑客特意給他留下的破綻。
或者說，這一個破綻是留給蝙蝠俠的。
隻有跟蝙蝠俠在網絡世界打過幾個來回的不知名黑客，知道他們網絡攻堅戰的小細節，依著蝙蝠俠的習慣留下蛛絲馬跡。
布魯斯瞬間明悟。
對方不僅是奔著傑森而來，更是奔著蝙蝠俠來的。
此時，布魯斯總算明確地解答了阿福之前的疑惑：“他沒有避開的是屬於蝙蝠俠的監控。”
阿爾弗雷德幾乎在瞬間領會了布魯斯的意圖，他微微睜大眼，十分詫異：“織田作之助懷疑您就是蝙蝠俠？”
“事實上，他當著我的麵這麼質疑過，就在我第一次送傑森回家的那日，隻不過被我暫時打消了疑慮。”布魯斯說。
——現在看來，當時近乎完美的演技恐怕並沒有讓織田作之助相信。
這很危險。
阿爾弗雷德即刻嚴肅起來，蝙蝠俠其實是布魯斯·韋恩的事必須嚴格保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而現在有人猜到了這一秘密，這對布魯斯而言是非常大的威脅。
哪怕織田作之助幾乎已經是傑森實際上的養父，也當審慎處理這件事。
布魯斯相信傑森不會告訴織田作之助關於他的秘密，更何況織田作之助懷疑他是蝙蝠俠時，傑森也才剛知道這個秘密。
被恢複的監控畫麵上，紅發男人正準備翻越韋恩莊園的牆。
布魯斯記得一整片圍牆都被安裝了紅外線掃描裝置，它還是不聯網的。也就是說，除非在內部手動關閉，否則黑客無法遠程關閉。
隻要紅外線掃到外來人員，報警聲將會響徹韋恩莊園。
到那時，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以布魯斯·韋恩的身份出現捉賊。
在布魯斯和阿福的密切注視下，紅發男人站在牆上頓了許久，之後踩著牆上不知哪兒凸起的石塊，用力向上一竄。
接著，他伸手抓住一根生長過於茂盛而探出牆外的藤蔓，在半空借力改變姿勢，以一個相當刁鑽的姿勢穿越了紅外線的掃描防線。
那根藤蔓甚至幫他蕩起飛躍了一小段距離，免得踩到牆下的地上埋著的機關。
落下後向前一滾，就鑽入了小花園的花叢後，順利遮掩住身形。
潛入的全程不超過五秒。
就這麼短短五秒不到的時間，卻展現了男人精湛高超的體術。
他對身體四肢的掌控幾乎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潛入十分熟練和經驗豐富，落點精準且無聲，沒有半個無效動作，令人感到驚豔。
相當漂亮的身手。
阿爾弗雷德讚歎道：“真是令人吃驚，織田先生從前的職業似乎並不簡單。”
布魯斯卻答道：“阿福，回頭該請人給花園除草了。”
比如那該死的生長過於茂盛的藤蔓，該剪掉了。
阿爾弗雷德看破不戳破，笑道：“好的，老爺，樂意為您效勞。”
監控中，紅發男人從花叢中探出頭來，冷淡而平靜地看了一個非常隱蔽的監控攝像頭一眼。
“他的黑客發現蝙蝠俠破解了監控畫麵，已經發現他潛入韋恩家了。”布魯斯說。
他曾經懷疑織田作之助本人就是這個無名黑客，現在看來並不是。就算是他都不可能一邊做著高難度的潛入動作，一邊敲鍵盤——織田作之助手裡甚至沒有出現任何電子設備。
“要攔下來嗎？”阿福問。
布魯斯：“……不，讓他去。就算蝙蝠俠發現了立刻通知布魯斯·韋恩，一個宿醉的男人是不會立刻清醒的。”
布魯斯沉吟片刻，突然問：“我記得傑森今天早上約了日語老師。”
“是的。”
“從今天起，停掉其他課程，多請幾個家庭教師，讓老師教導傑森的學業。”布魯斯說。
阿爾弗雷德沒有反對，讓孩子上學這件事任誰都不會反對。
所以，想必那位也不會有意見。
布魯斯心想：你要看，那就給你看個痛快好了。
布魯斯早就想這麼乾了，織田作之助算是給了他一個借口。
如果不是傑森每天花式催他，布魯斯也不會這麼早就教授他防身術和格鬥技。
要是能用這些課程讓傑森收心，不再喊著要成為羅賓，那樣也不錯。
男人從椅子上起身，準備在一個“合適”的時候衝到織田作之助麵前，憤怒地指責他為什麼擅自闖入他家，要不是蝙蝠俠告訴他，他還被蒙在鼓裡。
布魯西寶貝如藍寶石般美麗的藍眼睛眨了眨，能夠以假亂真的困意和宿醉後的迷離之色出現在眼中。
他下來得充滿，身上還鬆鬆垮垮地套著睡袍，現在換都不用——不，謹慎起見，還是換一件。
免得睡袍上沾到蝙蝠洞的什麼痕跡，被織田作之助發現。
布魯斯離開了蝙蝠洞，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阿爾弗雷德跟在他的身後，疑惑道：“其實我很想知道，織田先生到底為什麼憑一麵之緣，就堅決地斷定您是蝙蝠俠？”
布魯斯答道：“關於這一點，我也很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