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哥譚的夜晚一如既往地陰雲密布,隻能隱約窺見幾縷月光。水滴獸駐守在哥譚的大街小巷,垂下的眼眸注視著陰暗角落不斷滋生的犯罪和暴力。
黑暗騎士甩出勾爪,在高樓間隙中穿梭飛躍。他的長長披風高高揚起,獵獵作響,投下的影子像極了一隻大蝙蝠,將底下巷子裡的人嚇了一大跳。
“是蝙蝠俠!他又巡邏到這裡了!”男人罵罵咧咧地縮回手裡的提箱,“交易暫停,下次再說。”
“一個影子罷了,說不定是看錯了呢。你也太慫了吧。”另一個人嘲笑他。
話音剛落,一個龐大的陰影從頭頂將他們籠罩。
兩個男人下意識抬頭,麵色霎時慘白,抖如糠篩:“蝙蝠,我們——”
蝙蝠俠從滴水獸上一躍而下,重重揮拳,將所有辯解、謾罵的話統統打斷。
“啊啊啊啊!!”
黑暗騎士的拳頭比往日還要沉重有力,因為他今晚日程很多,趕時間。
雜碎們的痛呼聲傳出很遠,但沒有傳到織田作之助的耳朵裡。
*
冰山餐廳。
紅發男人身著侍應生的黑色燕尾服,雙手戴著白手套,端著托盤,緩步從餐桌間走過。
他的腰背挺拔如鬆,修身的服飾勾勒出腰線,肩膀寬闊。臉上表情寡淡,下巴有著淡青色的胡茬。
哥譚魚龍混雜,什麼樣的人、哪國人都有,但是像他這樣的東亞人還是比較少見的。
並不是說織田作之助的外貌有多麼帥氣顯眼,而是他身上的那股氣質——說不清的隱藏大佬氣質。
無論發生什麼事,都很難讓這個男人動容。
哪怕是某天兩個Mafia老大在冰山餐廳爭吵起來,帶著手下拔槍對峙,侍應生們慌作一團,織田作之助都能做到從容不迫。
他不僅能拉周圍的同事一把,讓他們躲進掩體,還能眼疾手快地搶救下來幾瓶昂貴的紅酒和鑽石裝飾品。
領班因此給他發了不少獎金。
大家都知道織田作之助不該隻是個普通的侍應生,但又無法對他升起畏懼的情緒。
刀槍在前依然麵不改色的男人,隻有一次露出了憂慮的神情。同事大著膽子問他怎麼了,他說好像快要下雷陣雨了,不知道家裡的孩子怕不怕打雷。
從不早退的人,第一次跟領班申請早退,理由是回家陪小孩,順便收陽台上晾著的衣服。
這種人,實在無法讓人害怕。
雖然大家都不懂織田先生分明有成為一方大佬的魅力和能力,卻隱姓埋名地屈尊當一名侍應生的原因。
織田作之助並不知道同事對他腦補過多,在他心裡,他就是一名老實本分的打工人。
白天端盤子,晚上也在端盤子,一天打兩份工養家糊口的單身老父親。
走過每一條街還會順便“巡視”一圈,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助的人,做一做係統任務。
今晚也是如此。
織田作之助普通地端著盤子,普通地路過領班然後被叫住,普通地拎著幾袋垃圾準備去後門丟掉。
然後遇到了一個不普通的人。
冰山餐廳的後門有一個專門處理廚餘垃圾的回收點,那裡的路燈前兩天壞了,一片黑漆漆,丟垃圾的人不得不打著手電筒才能看清腳下的路。
織田作之助左手拎著垃圾,右手舉著手電筒。還沒推開手電筒的開關,耳朵卻率先聽見了不遠處的窸窸窣窣的動靜。
似乎還伴隨著一聲戛然而止的慘叫。
織田作之助立刻警惕起來。
可係統並沒有檢測到有人需要幫助,任務列表中隻要幾條街外零星幾個“驅趕醉漢”“底下又有小混混在鬨事吵人清夢”之類的任務。
“什麼人?!”織田作之助冷喝一聲,同時毫不猶豫地打開手電,照向那個小小的死角。
強光照過去,牆上立刻多出了一道高大的、有著尖耳朵和長披風的斜長影子。
那個男人身著緊身的凱夫拉戰甲,麵具將他的上半張臉完全包裹,連一縷發絲都沒有露出來,隻能瞧見線條硬朗的下頜線。
哥譚的黑暗騎士靜靜佇立著,他冷著臉偏頭望過來,那副模樣足以讓任何一個與他對視的哥譚人轉頭就跑。
可織田作之助並不害怕。
“是你啊。”他不僅沒跑,還鬆了口氣。
光線很明亮,織田作之助看清了站在那裡的是誰,也看見了蝙蝠俠腳邊昏死過去的白人男性。
織田作之助探頭看了看那人的臉。
是巴特——他的同事,一個有名的老好人。
這邊是丟垃圾的地方,基本上沒人會閒得無聊走來這邊散步。織田作之助回頭環顧了一周,確認沒人後,緊繃的肩膀緩緩放鬆。
他走近幾步,問道:“巴特犯什麼事了嗎?”
“與你無關。”布魯斯冷冰冰地警告道:“轉身,離開,就現在!”
織田作之助又上前了幾步,蝙蝠俠警惕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紅發男人稍微舉了舉手裡的大黑色塑料袋,又抬抬下巴示意:“麻煩讓一讓,你擋著垃圾回收口了。”
布魯斯沒有回頭,他一向耳聽六路眼觀八方,從牆上跳下來抓住巴特時就已經探清了周圍的地形,也早就知道身後是垃圾回收點。
但他沒想到織田作之助這麼大膽。
布魯斯不得不被迫後退了兩步,給他騰出位置。
“多謝。”
織田作之助說著,麵不改色地從躺屍的巴特身上跨過,擠到蝙蝠俠身旁。手一甩,將垃圾袋扔進車裡。
垃圾落地,發出“咚——”的響聲。
布魯斯:“……”
這種熟悉的有點不對勁又挑不出刺的感覺。
察覺到來的人是誰後,憑蝙蝠俠“轉頭沒”的本事,他大可直接消失得無影無蹤。
可他猶豫了一秒,愣是站著沒動。
儘管連布魯斯本人都不知道,他為什麼要留下。
耳機裡似乎傳來了一聲似有若無的輕笑——來自蝙蝠洞裡的便士一,他的老管家。
布魯斯:“…………”
織田作之助依舊打著手電筒,不過把光調得暗了些,手電也特意偏了偏方向,免得遠處的人注意到牆上的影子不對勁。
“巴特怎麼了嗎?”織田作之助又問了一遍,想了想,還補充道:“我跟他是同一時段工作的同事。”
既然是同事,也算點頭之交,遇見了多問幾遍也算合理。更何況……
織田作之助主動道:“有什麼是我能幫忙的嗎?”
既然承諾(自我認為)要幫蝙蝠俠高,現在就是一個擺在眼前的好機會。
布魯斯卻很不領情,一個“No”的單詞眼看就要脫口而出,織田作之助飛快搶先一步:“是與最近的兒童失蹤案件有關嗎?”
布魯斯拒絕的話突然梗在了喉間。
他並不奇怪織田作之助能夠察覺到其中的關聯。
織田作之助並不是傻子,相反,他在某些方麵的敏銳程度與日常的遲鈍幾乎呈反比。他還擁有一位神秘的,至今未見影蹤的網絡高手。
兒童失蹤案件……
布魯斯連一秒鐘都不用就能想到織田作之助的腦回路:因為擔心傑森的安危,所以就調查了一下。
果不其然,織田作之助接下來說道:“因為巷子裡的孩子告訴我,有一個住在附近的兒童也失蹤了。我擔心傑森也會遇到危險,就拜托朋友替我調查……”
布魯斯不動聲色道:“朋友?”
“你認識它的——雖然沒見過麵——就是那位與你有過好幾次網絡攻防戰的黑客。”
布魯斯注意到了織田作之助話中不尋常的用詞。
“It”——一個一般要麼用來代指人以外的事物,要麼指代性彆或身份不明的人。
布魯斯先入為主地把它理解為是“織田作之助不願透露那位黑客的半點信息”,但很快又否認了自己。
他想到了隔壁紐約市的某位同為億萬富翁的斯塔克,那人就有一位非常先進的人工智能管家。
用[It]還是[He]似乎都沒毛病。
布魯斯忍住了刨根問底的欲.望,當務之急是找回失蹤的孩子,抓出幕後黑手。
“你知道些什麼?”
織田作之助一心二用,一邊聽著係統的報告,一邊整理成一句話:“唔……我隻能建議你查一查黑麵具。”
布魯斯:“理由,或證據。”
“黑麵具的地盤最近似乎並不平靜。”織田作之助一眼掃過係統投放出來的光屏,上麵是貼上去圖文並茂的文檔,並以織田作一目十行的閱讀速度飛速往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