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神女魃,可是有心事了?”
聲音很熟悉,她皺眉想了很久,終於想起了是昆侖山的西王母。西王母善煉神丹妙藥,曾用一種汁液塗抹自己的雙臂,讓能力在瞬間被儘數釋放。
當然,那是她涿鹿之戰前求來的偏方,不然也不會為黃帝打贏那場戰爭,可如今這副傷痕累累的模樣,倒讓她有些說不清究竟是藥效帶來的副作用,還是她用奇術贏得戰爭後的懲罰。
“可是有了離世的想法?”
見她遲遲不回答,西王母也不再拐彎抹角了。聽言,她雙眸一縮,黯然答道:“自那日涿鹿之戰後,一切已有定數,若我的存在隻是為了天下大旱,那這樣的定數必會導致我有離世的念頭,然後離世。但神是公平的,我難道會這樣被拋棄嗎?”
西王母發笑,笑聲裡有掩不住的輕蔑。
“旱神女魃,千年來,你果還是沒有想通這個問題。你的所作所為,你的猜想假設,很大一部分是來自於生物體的影響,或者再具體,便是人類的影響。其實於神來說,每個人都隻是負責罷了,像那共工掌水,祝融掌火,應龍掌雨……各司其職,從不分高低貴賤,是什麼樣,便是什麼樣,決不會有他話。而你,旱神女魃,你的下凡使你為人類的情感左右,你不再有神的威嚴了,你隻是情感的撫慰者,犧牲小我的凡人了。你要知道,我們神啊,不該體諒他們,我們隻能是高高在上的旁觀者啊……”
她隻聽到了這麼多,也許還聽了更多,但她記不得了。她隻看得到幽暗的黑色如潮水般包圍了自己的身子,看不見的世界裡,仿佛有螞蟻在一點一點噬咬自己,她感覺不到痛,也沒有恐懼,眼裡迷茫的,是無儘的空洞。
“不能有你這樣的神,”她隱隱聽到了後土的聲音,那位偉大的地母溫柔的聲音,“你要做的不是包容,因為你和人類不同,你必須要學會冷漠。”
她迷迷糊糊地哼了一聲,然後睡了很久。沒人記得她再次醒來是什麼時候,隻是有一年的赤水大旱,有人類在枯白色的山丘上遠遠地望見了平原上一個匍匐著的綠色身影和兩旁散開的烏黑長發,它在那一動不動,像極了一朵妖冶的綠枝黑瓣彼岸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