綢姐兒和小虎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拉著手緊挨到月姐兒身側。
“我並沒有嫌棄的意思”,仲言書手摩挲書頁,垂著一雙眼低聲解釋道:“多年沒有玩伴登門,我隻是有些不習慣,不知該如何與你們相處。”
雨天,窗戶緊閉不露一絲縫隙,書桌擺放在角落,少年與書陷在一片陰影中,好似被全世界拋棄。
這下換成仲溪月尷尬了。
好在綢姐兒這個小機靈鬼及時打破了這份沉默,她小心翼翼靠近書桌,仰著腦袋問道:“我能摸你毛毛嗎?”
“嗯?”仲言書愣住,毛?
“那叫毛筆”,小虎子唉聲歎氣的再次糾正。
出於禮貌,仲溪月憋住笑。
仲言書放下書,靠在椅子上,若有若無瞅著月姐兒,道:“當然可以。”
之前在家裡,王氏沒少在綢姐兒耳朵旁念叨毛毛很貴重,這頭的書哥兒同意了,還要問月姐兒是否可以耍。
綢姐兒掉頭瞅了眼月姐兒,不見她搖頭,便踮起腳小心取下心心念念的毛毛放在手裡耍。
狗蛋在一旁看得十分羨慕,鬆開衣角湊了過去。
三個毛腦袋有了新玩意轉眼就忘記剛剛的不開心,仲溪月搖頭,采蘑菇計劃便作罷,抬起眼環顧屋子環境。
屋子裡分明有六個人,氣氛卻格外安靜,春姐兒挪了挪屁股,有些不自在的看向其他人。
仲言書換了個端正的姿勢繼續看書,三個小家夥腦袋緊緊湊在一起耍,月姐兒則施施然站在一旁。
總有一股形容不出來的感覺。
不一會牛氏端著茶具推開門,目光首先投向自己的兒子,見他未受到打擾不禁露出一抹笑意。
清茶倒入白色茶盞裡,剔透的綠色煞是好看,牛氏倒了一杯遞給月姐兒,“不是甚好茶,隨便喝喝。”
“謝謝牛嬸”,仲溪月輕輕抿了一口,“初春後的第一波春茶,味道極好。”
“哎喲,識貨!”牛氏笑得合不攏嘴,又給其他人倒上一杯,“書哥兒念書常常熬到深夜,春茶回味甘甜,提神醒腦,最適合他飲用。”
幾個娃娃對屋子裡的陳設好奇的緊,一時半會仲溪月走不開,便握著茶盞在椅子上坐下。
不知不覺一杯又一杯茶水下肚,仲溪月無意識打了個飽嗝,仲言書的頭從書中抬起,想了會問,“無聊?”
“嗯?”仲溪月望向他,“有點。”
“那就一起去山上采蘑菇”,仲言書合上書往外走。
出了門沒聽到後麵有動靜,他疑惑的轉過身,“再不走,待會要吃飯了。”
“啊......”仲溪月望了眼春姐兒,同她一樣被仲言書突如其來的采蘑菇搞得一臉懵逼。
三個小家夥站在原地相互望了望,一起小步跑到月姐兒身側偎過去。
遠遠瞧去就像一窩躲在洞裡的小白兔,瞪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無辜至極。
“噗”,仲言書忽然發笑,衝散了身上的冷氣。
“走吧”,仲溪月不明白他笑什麼,肚子裡裝滿茶水,便先帶著孩子回家解手。
仲言書站在院門外安靜等著。
上了山,三個小的最開心,一路忙著摘花拽草跳水窪,互相濺了一身泥哈哈取笑對方。
“狗蛋!”春姐兒抬手擋住迸濺的泥漿,小步追上去氣急敗壞吼道:“你們在踩水我就揍屁股!”
到了山腳,樹根下,草叢裡長滿了密密麻麻的小白傘,仲溪月蹲下摘了一枚指給仲言書看,“這種的能吃,其他的尤其是顏色鮮豔的,大約都有毒。”
仲言書也蹲下身,千挑萬選摘下一朵,鄭重比對了下才開口,“這樣的?可對。”
“對”,仲溪月點頭。
仲言書將蘑菇扔進簍子,仲溪月這才注意到他的簍子和自己的有不少區彆。
他簍子的肩帶用牛皮所製,看上去又軟又舒服。
兩個簍子都是竹條編製的,但仲言書的簍子竹條更細,結節更少,不磕後背。
注意到月姐兒的目光,仲言書將簍子拎到麵前,疑惑道:“我簍子怎麼了?”
“你這簍子哪兒買的?”
“我娘自己編的。”
仲溪月雙目放光,追問道:“山上有竹林?”
這時,綢姐兒捧著一兜五顏六色的蘑菇奔過來,“看我,看我,我摘了好多,我棒棒嗎!”
仲溪月轉過頭去,點了點她懷裡的蘑菇,啼笑皆非,“你是專門逮著有毒的采!”
花花綠綠一大捧,愣是跳過沒毒的采。
小孩子對毒這個字沒有概念,隻覺著這些蘑菇真好看,而好看肯定味道也好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