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扶就這樣在延平侯府住了下來,頂著嫡長子的名分,和不少人看好戲的眼神。
論起來延平侯府也算是京城最顯赫的門第之一了,嫡長子回京怎樣也算件茶餘飯後的談資,一開始也有不少人想登門。然而延平侯並不在府,陸氏又以“路上勞累,一時病的起不來身”為由,替魏扶推卻了不少應酬。魏扶聽說後也無所謂,左右他也不想像個吉祥物似的供人看樂子。
陸泠存了心不叫他見人,他也沒必要上趕著尋她的晦氣。
魏扶誰也不用見,倒也樂得清淨。
起先他還每日按規矩去向陸泠問安,然而他次次問了安就站在一旁不發一言。陸泠問他歇息的如何,他答不錯;陸泠問他住的習不習慣,他說自然;陸泠問他有沒有什麼短的,他說沒有,不勞母親費心。說他不懂規矩吧,他也確實沒什麼出格的,然而那股架勢總是叫陸泠噎得慌。沒過半月,陸泠便和氣道:“你二弟身子不好,也沒幾日來向我請安的,你也不用每日來了。不然就你一個人來,母親也不落忍。”
她話說的完滿,魏扶也無所謂道:“母親體貼。”
思齊有一日沒忍住,和院中一個相熟的小廝嘀咕道:“這大公子也才九歲,我要有個孩子長到九歲沒見過我麵,好不容易回來了,自然要好好疼著。可怎麼我看夫人對公子倒不冷不熱的?原先還請安時每日見一麵,如今連請安都免了。”
那小廝便笑話道:“還要是你有一個孩子呢,你今年也才幾歲?少管管主家的事吧,安心伺候你的就是了。”
兩人嘀咕說笑了一陣,思齊隨意向後一瞥,卻隻見不遠處幾步外魏扶無波無瀾的一張臉。
思齊慌的手一抖,魏扶卻慢條斯理道:“我從陸家來時的行李裡有一個荷包尋不見了,勞你幫我找找。”
思齊忙不迭的去了;魏扶沒什麼表情的看了那個小廝一眼,也走了。
等魏扶進了內室,他說的那個荷包已在思齊手中了。
思齊看到他不免訕訕,遞了過去道:“今日是小的多嘴。”
魏扶依舊平靜道:“沒什麼。”
他接過那個荷包,收在了身上。思齊看著他的動作,居然看出了一絲珍而重之,又有些訝異。
他在魏扶這呆了一個月,總感覺他對很多事是淡漠且無所謂的;這幾乎是他第一次在他這看到一種接近“珍惜”的情緒。
外頭忽然響起一個聲音,道:“公子在嗎?”
那聲音興衝衝往下說:“侯爺後日就要回京了。夫人得了信,著小的來告訴您一聲。”
他等了良久,也不見有誰出來。
隻聽的裡麵一道不高不低的聲音:“我知道了。辛苦你跑一趟了。”
踏搓了搓手,又聽到裡麵有些焦急的一聲:“公子!”
然而他等了半天還是沒有下文,神色不由冷了冷,轉身出去了。
那小廝出了魏扶的院子,正巧碰上了同在侯府當差的兄弟。
他兄弟見是他,忙放下手中的一桶水,喘了喘氣笑道:“好久沒見著你了,怎麼樣,這幾日差事怎麼樣嗎?”
小廝歎口氣道:“還能怎麼樣?就那樣唄。在夫人那當差,你也是知道的,雖然一臉到頭撈不著她幾個好臉色,但待下人倒是沒話說的。”
他兄弟見他口氣不似尋常,臉色更是不虞,又笑問道:“那你耷拉著個臉乾什麼?我看你是從大公子那來的,怎麼,他給你氣受了?”
他聲音放的愈加低了:“我說你也是,他雖上不得台麵,但好賴也算個主子,你也彆拉著喪臉兒,仔細叫人瞧見。”
那小廝啐一口道:“我在這待的不比你長久,用得著你來教我規矩麼。他一個黃毛小子,初來咋到,敢給誰臉色瞧去。隻有一件好笑的,你也聽聽:自他來府上住下,我替夫人去他那兒也跑了四五趟了,沒一回得了賞錢的。到底是從小沒過過好日子,連這都舍不得!”
兩人不免又說笑了幾句,方才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