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回答她之前的問題。
巨人之力真的隻是一個保命王牌嗎?
它的價值應該不僅如此……
“愛斯!愛斯!太高了啊!喂——”
誒?
“莫布裡特,人員疏散,快點!快點啊!”
心理素質強的研究員本來就不多,這下真的要有心理陰影了。
我猛然回過神,身體毫無預兆下墜。
因為太高所以沒聽見的艾倫:“啊?”
抱頭鼠竄的研究員,以及籠罩在頭頂的陰影。
要下雨了?
他隱隱感覺不妙,做了極大的心理鬥爭後,還是緩緩抬起頭。
想象中掀起的狂風和灰塵並沒有出現。
艾倫選手接住了!他毫不費力的接住了從幾十米高空掉下來的始作俑者!
我扯開巨人的心臟,迫不及待的鑽出來,臉色蒼白的跪在艾倫手上,失重感帶來的不適幾乎把胃攪的要把早上吃的飯都吐出來。
白氣散去,抬頭時,艾倫身上已經掛了一堆人,每一個人的表情都很精彩。
莫布裡特率先打破沉默:“這算…成功還是?”
韓吉明顯鬆了一口氣,乾巴巴道:“應該是成功…”
“一半吧。”
這麼說的話,我去當個不走路的掛件也可以啊。
韓吉倒是發現新大陸似的躍躍欲試,艾爾文笑而不語,但最後被利威爾一票否決了,理由是:看起來比無垢巨人還要弱智。
十歲那年,瑪利亞之牆希甘西納區遭到巨人的襲擊。
那天晚上,我看到了失蹤已久的格裡沙醫生,和躺在地上冒煙的艾倫。
那個把艾倫帶回避難所的士兵,正在被調查兵團詢問著。
巨人由人類所變,每一個無垢巨人的體內都是承受著無儘噩夢的同胞,這個理論在尤彌爾身上證明。
“夏迪斯教官曾是第12任調查兵團的團長,隻是最近很少見到他了。”
韓吉難得嚴肅了起來。
夏迪斯看到的狀況和我的一模一樣,他也不知道格裡沙去了哪裡。
但答案所有人心知肚明。
茶杯靜靜的放在桌上,但所有人都沒有喝。
【一定得是特彆的嗎?】
那我一定是被迫成為那個特彆。
“我知道您退任的理由了,並不是對死去同伴的贖罪,而是認為自己並非特彆,因為這麼幼稚的理由躲到這裡來。”
韓吉皺起眉,這是我第一次在她臉上看到如此明顯的怒意。
選擇死亡的我,和夏迪斯教官一樣,是因為幼稚理由逃避的人。
但從來沒有人對我做出這樣的訓斥。
以旁人的角度聽起來,我或許會更加無法共情過去的自己,甚至會忘記曾遭受的屈辱。
“彆說了,韓吉。”
利威爾的遏止也是第一次顯得蒼白無力。
“我完全不在乎你有怎樣的自卑!不要逃避現實,對公眾獻出心臟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嗎!”
她激動的站了起來,淡黃色的茶水頓時搖搖晃晃。
“請彆說了,韓吉隊長。”
艾倫的手掌突然蓋在我桌下攥緊的拳頭。
“和教官說的一樣,我不認為這是特彆的,隻不過是那個特彆的父親的兒子,就是這樣而已。”
尤彌爾穩住了即將倒向一邊的茶杯:“我隻是因為偶然才會從噩夢裡掙脫。”
“特彆的,一定是正確的嗎?”
目光彙聚了過來,果然我是最有發言權的那個嗎?
搖晃的茶水倒映著我的那雙所謂“不凡”的眼睛。
“我奔赴死亡,在外人看來,我的確擁有了特彆的外殼和力量,並且擁有無數人夢寐以求的壽命,也就是無視時間。”
“但我早已停留在兩百多年前的另一個時空,不算死人也不算活人,和我差不多的人還有很多,所以我一點都不特彆,硬要加上這個頭銜的話,我應該是特彆倒黴。”
“成為最特彆的那個,就意味著要承擔起責任,一生都會被困在其中,說不定死後都要繼續前進。”
我鬆開了攥緊的拳頭。
“不是特彆的沒什麼不好,我倒覺得反而是一種可貴的幸運。”
“夏迪斯教官,您不需要感到自卑。”
離開訓練基地時,夏迪斯教官再度叫住我。
“愛斯·格雷特,你明明可以享受家族的榮耀,為什麼選擇成為調查士兵?”
“為什麼一定要把無限的生命在牆外燃燒成灰燼?”
我頓住腳步,身邊的艾倫也同樣望向我,他心知肚明,卻很想聽我親口說。
微風撫過額頭,揚起額發,像是母親在兒時落下的親吻。
“我很強,超越所有人類。”
“所以現在的我是特彆的。”
我可以成為這個特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