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過秋道:“從我出生開始,人間便不是太平的,可我之前總覺得,人間雖然不太平,但也不會太不太平。它會一直維持著又糟糕又平穩的狀態,直到許多年以後,但我錯了,我還沒成親呢,這個世道就徹底亂了。”
我有意衝淡傷感的氛圍,開玩笑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著成親呢。”
蘇過秋道:“都這個時候了,我要是不想著成親,還有什麼聊以慰藉的?”
周遊道:“我也還沒成親。”
慕拂衣道:“是啊,我也還沒成親,早知如此,還不如早些嫁給你。”
周遊笑道:“後悔了嗎?”
慕拂衣道:“後悔了。”
周遊牽起慕拂衣的手,道:“沒事,我相信這場戰亂不會持續很久的。”
玲兒問:“為什麼啊?”
周遊道:“我不知道,就是直覺。”
我道:“或者說是希望。”
蘇過秋道:“沒錯,我也相信這場戰亂不會持續很久,很快我們便能回到山上,繼續過我們的逍遙日子。”
我們畢竟是年輕人,心裡都充斥著熱血與希望,前路雖然愁雲慘淡,但似乎也不值一提了。
當晚,我與溫逢九一同收拾包袱,因為下山不是為了遊山玩水,所以一切從簡,我們各自塞了幾套衣服和一些常用的物品,便算是收拾好了。
因為沒有心思做彆的事,我們很早就躺在床上了,想著早些入睡,明日趕路的時候便能精神點。
但在此情此景之下,一夜不眠都是常事,又何談早睡呢?
我抱住溫逢九的胳膊,道:“溫逢九。”
溫逢九道:“嗯?”
我道:“我害怕。”
我過了十幾年的安穩生活,突然又將我扔到不見天日的地方,我真的害怕。
溫逢九親了下我的額頭,道:“不怕,我陪著你。”
那也是我害怕的一點,要是隻有我一個人,我雖然會害怕,但是不會擔心溫逢九。而溫逢九與我一起,我不僅害怕,還要擔心溫逢九,那可真是雪上加霜的事啊。
可我不會將此事說出口,免得徒增溫逢九的擔憂,我道:“你會一直陪著我嗎?”
溫逢九道:“當然,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我突然想到一樁幾年前的事情,那個時候蘇過秋教我算命,我抓著溫逢九的手掌,看到了不好的結果。
我心中一緊,道:“你既然答應了我,就要說到做到,不然就是小狗,要汪汪汪的。”
溫逢九道:“嗯,說到做到,絕不食言。”
我安心了些,抬起身來,仔仔細細地親了他,從額頭開始,到眼睛,到鼻子,再到嘴唇,最後是下巴,我都親過了。我用嘴唇臨摹他的輪廓,要不是因為不舍得,我恨不得咬他一口肉下來,讓他與我血肉相融。
那樣,我會更加安心。
我重新躺下來,抓住溫逢九的手,慢慢地撫摸他的生命線,道:“溫逢九,你會長命百歲的。”
他還沒說話,我便覺得不對,改口道:“溫逢九,我們都會長命百歲的。”
溫逢九道:“好,我們都會平平安安,長命百歲。”
我道:“你要相信我。”
溫逢九道:“我信你。”
我翹起嘴角,道:“等我們都老了的時候,便將我們的頭發綁在一起,埋在樹下吧,就好像我們之前挖到的那盒頭發那樣。”
那樣下輩子,興許我們也能找到彼此了。
溫逢九的梨渦在夜色中隱現,他與我十指相扣:“好。”
次日天色初亮的時候,我們一行人騎馬下山,離開熟悉的家,往刀山火海而去,不為君,但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