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每天穿行過舊巷的寂寞少女消失了,替代她的是始終懶洋洋地站在染坊櫃台前翻書的女人。時光在這個小鎮上,一點一點被逶拖至如年漫長。它常年是這副模樣,常年都是這樣的寂寞與喧囂。
五月的半旬,鎮上的人們似乎為著無聊,也為著消除無聊,預備熱熱鬨鬨地演出一戲,演《牡丹亭》。這事兒是鄉鎮行府批下來,由鎮一中學壟斷了的,“怕是隻有那些年青人才有這個勁兒,我們這些人啊,不過充個看客罷了。”有人這樣講。
的確。為了這出戲,高中學生們的心早已經徹底放下了學業,火熱地投入排演起來。
“倒挺當回事的。”老師們都半無奈半抱怨地開玩笑說。可是拿到反複修改的劇本以後,他們才發現在學校裡,根本找不出適合的人選——既能演出杜麗娘氣質,又具有此類經驗的。臨時召開的會議中,每一個人都緊鎖著眉頭一籌莫展,突然有個擲地有聲的聲音清清楚楚響起來:“不如找已退學的方漱荷。”
那個人就是張冉。
後來不出所料,負責人果然心急火燎地派人去找已經賦閒在家的方漱荷。少年蒼白的臉上不易察覺地浮現出幾絲意義不明的微笑。其實他提名方漱荷完全有理由,畢竟她在未退學之前,在學校中是個品學兼優、多才多藝的女生,再加上冷豔的外表,一直受到許多人的仰慕和追捧。而張冉則是個與她旗鼓相當的人物,同時也是這出戲的策劃人之一。
在正式演出之前這麽熱熱鬨鬨地鬨一遭,讓這出戲受到了人們更多的關注。
他去探班的時候剛好遇上一出戲排練完,隻看見方漱荷靜坐在台下,身上仍穿著沒來得及脫下的青色戲服,對著一麵銅鏡細細地抹去豔麗的濃妝。他上前微笑著將手中的茶水遞過去,“唱的很好。”
而她並未接過來,隻是放下銅境,冷淡地對他笑:“謝謝。”在青色戲服的映襯下,她蒼白的臉頰變得更加通透起來,連這句客氣都甚是冰寒,可卻是一語雙關。張冉一時找不到話說,也就訥訥地放下了茶水,與她靜默相對。漱荷挑著小指斜睨打量著他,末了又若有所思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