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嵬語把他叫來了,卻什麼都沒說。顧輕舟幾次看著林嵬語張了張嘴,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閉上了。一臉欲言又止的便秘樣,大早上被一個電話叫起來睡眠不足的顧輕舟略毒舌地在心裡評價。可能是林嵬語這副看得見卻好像落不到實處的樣子讓她身邊的人不敢與她深交,所她隻能逮著顧輕舟可勁的薅。以至於顧輕舟感覺自己快要被薅禿了,一聽到特彆設置的林嵬語的電話鈴,就感覺自己被扼住了命運的後脖頸。可那又能怎麼辦,他自己也就有這麼一個能互相抱團取暖的人,更何況他也願意遷就她。這就好像看到了世界上受了委屈、需要安慰的另一個自己,又怎麼會有人忍心拒絕。
林嵬語也不知道為什麼她這麼迫切地想要見到顧輕舟,可能這件事也不需要問為什麼,隻是想這樣,所以就見了。她心裡很清楚顧輕舟在學校裡呆著需要耗費他多大的勇氣,也知道這家夥很多時候因為怕帶給她負擔,所以很多事隻留在心裡,從來不往外說。甚至他都不會在難過的時候給她打一個電話。人這一輩子不是什麼事都必須自己扛的。可是能和顧輕舟嘮嘮閒嗑、坦露點心裡話的人太少了,這麼多年他也習慣了自己過,所以每每遇到事也就頂多想一想要不要找她,又因為他總覺得她工作不容易,壓根沒付出過行動。但她希望,通過她一有事就喊顧輕舟的一舉一動可以讓顧輕舟記住,他有一個能說得上話的人,他可以隨時隨地、隨便什麼時候的找她,就像她對他做的那樣。她這麼想,但從來沒說出口過,顧輕舟是一個心緒繁多駁雜而敏感的人,她怕這想法說出口,反而會帶給顧輕舟壓力,所以每每想脫口而出,反應過來之後都隻好欲言又止地咽回去。隻是她急匆匆的把顧輕舟叫過來就是想說這個,但這話還沒從嗓子眼裡出來,就遭到了毀屍滅跡,除了這個,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隻好不說話。
沒有人說話,房間裡很安靜,兩個懷揣著各自心緒的人聽著外麵的鳥叫聲不約而同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屋子裡一時間安靜下來。
顧輕舟今天因為睡眠不足那一點兒罕見的毒舌,想起了他和林嵬語初識的那段日子。林嵬語和他不是像他和李喻那樣從小就認識的。顧輕舟的母親韓琛作為家裡比較叛逆的那一個,早早的就從她的本家中了獨立出來,成為了一個在她家裡人看來充滿了銅臭味的商人。韓琛的娘家從幾代以前就在從事美術方麵的行當,所以總覺得從商不夠高雅,不符合他們的品位。而韓琛自從獨立出來之後就很少回過家了,每年也隻是和她的父親見幾麵,自然也和親戚們沒有什麼聯係,即使後來她的本家改變了觀念,家裡也有人同她一樣走上了商業的方向。雖然他和林嵬語出生時間都相差不到一天,但他們人生前十二年的軌跡就像平行線,從未與彼此產生過糾纏。一直到林嵬語十二歲那年,他們兩個中不知誰的命運線拐了個彎,將他們兩個的人生巧妙的掛上了鉤。
小孩子總有種野獸般的直覺,就像林嵬語從小就知道自己不受父母待見,所以她給母親打電話的時候,從沒指望過她會接,給她打隻是單純的因為喜歡這樣聽著電話的忙音,並且如果意外地被接起來,隻是會被毫無感情的掛斷,不會招致一通咒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