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嬤嬤過了好久才緩過神，她慢慢扭頭望向床上的孫澤瓏，痛苦地捂住了臉，撕心裂肺地哭號著。

一道閃電劈過，照亮神巫仁慈的麵龐。

“真是殘酷啊，為黃大仙封誥，他倒是得道成仙了，災禍卻降臨在你的頭上。我正是不忍於此，才來尋你，想告訴你，你的姐姐並非沒有恢複的機會。”

孫嬤嬤突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跪在神巫前：“求求您了，救救我姐姐，都是我害了她，我知道的，一直都是我害了她。”

神巫拿出一顆誇父果，它自動在手上燃燒起來，冒出嫋嫋青煙：“你很快就能再見到她和你說話，向你笑，擁抱你......”

孫嬤嬤轉過頭呆呆看著孫澤瓏，慢慢眼前的老婦人變成了原來年輕的樣子：烏黑的頭發，玫瑰般的麵頰，鳥翼般的睫毛輕輕翕動，好像在做什麼美夢。仿佛下一刻就要睜開眼睛。

孫嬤嬤期待地等待以至於沒有注意背後的神巫拿著紫黑色的荊棘慢慢刺向她的脖頸。

突然一隻手直接握住了那根荊棘，被紮得鮮血淋漓。

“姐姐！”

“走！”孫澤瓏拉起孫澤芳就往外麵跑。

孫澤芳一邊跑一邊往回瞥了一眼，隻見煙霧繚繞中一個高大健碩的男人驚訝地看著手上的傷，一雙黃金瞳比閃電還要奪目。

“這是......去客棧的方向。”孫澤芳辨認出來了。

“對，那裡有他忌憚的人，你去那邊他會救你的。”

“你都知道？”

“笨蛋，我一直在看著你啊。”

孫澤芳邊跑邊哭：“我就知道你不會忘了我。”

“好了，彆哭了。接下來我說的話你要記清楚。”

“剛剛那個人是柳仙，力量十分強大。他能改變周身的骨頭從而變成任何人的樣貌，如果被他吃掉靈魂，也會擁有對方的記憶。現在的‘萬老板’和你剛剛看到的神巫就是他變的。”

“焚燒誇父果的同時用箭毒木刺傷人類就可以將人變成野巫，但是當事人必須是心甘情願接受致幻的，而且要將幻覺定格在自己內心最渴望的那一刻。這個過程就是他所說的‘馴化’。”

“他專門馴化你是因為所有暴虐之物的靈魂都可以和他相連，能連接道你的靈魂就能找到黃大仙並且殺了他。”

孫澤芳意識到了什麼：“那姐姐你當時......”

孫澤瓏點點頭。

眼看前麵就是客棧了，誇父果致幻的效果也在逐漸消退。孫澤瓏烏黑的頭發變得斑白，聲音也逐漸變成沒有意義的咕唧怪語。

孫澤芳一下子慌了，她想往回跑，兩人一下子僵持在原地。

孫澤瓏轉過頭笑了笑，重新牽起她的手跑在夜晚滂沱大雨的街道裡。

她不會反抗，因為這是那樣久違的笑容。

當客棧老板打開門看到敲門的是一隻野巫的時候幾乎要嚇暈過去，還好孫嬤嬤出來解釋了狀況。

白耐冬和賀木子聞聲下來，看到孫嬤嬤都非常吃驚，請客棧老板離開後，一邊為她倒熱茶一邊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孫嬤嬤講述了剛剛的見聞，並且把孫澤瓏說的話也一字不差地轉述了。

白耐冬和賀木子麵麵相覷。

孫嬤嬤以為兩人不相信，便轉身向孫澤瓏道：“姐姐，我知道你現在不能再說話了，但是如果你還能聽懂我說的話，就點點頭。”

孫澤瓏隻是雙眸呆滯地站在那。

孫嬤嬤睜大了眼睛，神色從驚恐慢慢變得絕望。

“姐姐？姐姐......姐姐！”孫嬤嬤搖晃著孫澤瓏，可她卻沒有任何反應。

白耐冬見此情景十分不忍，趕忙道：“我們相信您的話。”

孫嬤嬤慢慢放下手，頭像是撐不住似的倚在孫澤瓏的肩膀上泣不成聲。

“這些......都不重要了。”

接著外麵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萬老板帶著人大半夜來圍堵客棧了，一路上還聚集了被吵醒的憂心忡忡的居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