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午客棧門口出現了一輛豪華的大馬車和一輛拉貨的馬車。馬車造型彆致,四角飛簷上掛著叮叮當當的銅錢,一看便知主人是誰。
白耐冬和賀木子由馬車夫引導將收拾好行李放在貨車上,登上前麵的馬車,黃大仙駕車,墨祈安在後麵喝茶吃果子,見到賀木子眼睛一亮,道:“忙死我了,終於有時間來找你下棋!都說柏思哲老爺子棋技天下第一,我可要和你好好切磋切磋。”
賀木子爽快應了,白耐冬支著腦袋看了一會,實在不感興趣,便和黃大仙並排坐在車外,欣賞郢楚初春的風光。
黃大仙見此時隻有他和白耐冬兩人,似乎有什麼話想問,終究還是輕輕搖頭。
“有啥話直說。”白耐冬雖然在看風景,但是餘光觀察黃大仙忸怩作態的樣子好久了。
“不知道你是否相信命運和因果?”
“唔......我不知道,從沒想過這事。”
“也對,你還小嘛,我小的時候也沒想過這些事,隻是一心求道成仙。”
“那你如何開始信了?”
黃大仙幽幽歎了口氣,接著自顧自說道:“那日算出孫澤瓏應該在當晚以死償還自己的罪孽,卻因為因為一時衝動幫助她活了下來。神巫死後孫澤瓏本有機會登入極惡改命,正所謂‘極善之人,數固拘他不定;極惡之人,數亦拘他不定。’卻因為泄露了天機讓她重新回到自己的命運。唉——我那時初化人形,哪懂得了這些,這些年遊離山川,看遍了世事人情,才意識到自己當初闖下了怎樣的禍端。”
白耐冬輕輕拍了拍他的肩:“沒有人怪你,彆想多了。”
黃大仙又輕輕搖了搖頭,不說話了。
白耐冬嘗試仔細思考他口中的命運和因果,仔細道:“我覺得你說得不對。什麼叫命運?孫氏姐妹幼年喪父就是命運嗎?寄人籬下受儘折辱就是命運嗎?即使這些是老天的安排,為何不能奮起反抗,讓傷害自己的人付出代價?”
黃大仙沉吟半晌:“的確,人不該屈服於命運的安排,可是,人是很感性的生物,難以反擊的恰到好處,往往滋生新的業障。”
白耐冬心裡咯噔一下,正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她壓住心裡的不安,說道:“孫澤芳現在洪城安享晚年,你若不放心可以回去看看她,老朋友敘舊或許有助於幫你打開心結。”
黃大仙拒絕道:“我乾預了她的命運,業障已經落在了我的頭上,故柳仙發現了我的存在。他要找我——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即使孫澤芳這邊找不到我,也會用彆的方式留意我的行蹤。我斷不可以和以前那樣愚蠢,將災禍帶給她。”
“大仙你......”白耐冬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突然車門打開,墨祈安擠出來,手裡端著一盤點心:“聽你們聊天怪抑鬱的,來,吃點甜的,心情會變好哦。”
白耐冬噗嗤一聲笑了:“怎麼?比完了?誰贏了?”
墨祈安不等賀木子說話,忙道:“輸贏不重要,友誼第一,比賽第二。”
畢竟吃彆人的嘴軟,白耐冬心下了然,直誇點心好吃。
一行人走了幾個時辰,終於於傍晚到達礦場。
墨祈安還沒有雇傭人來此開采,山脈一片寂寥,隻有幾聲淒涼的鳥鳴。
眾人將貨車後的生活用品卸下,拉貨的馬車夫就按照墨祈安的吩咐駕車離去了。
“大家一路上顛簸勞累,今晚我們先休息休息,明天召開第二次動員大會。”墨祈安叉腰吩咐道,“這幢小木屋一樓作為活動室和會議室,二樓房間充足,選自己喜歡的就好。”
晚上小木屋前的空地上賀木子燃起篝火,支起鐵鍋,黃大仙挽著袖子用草繩提了一串鯽魚,墨祈安兩眼放光地拿出小銀刀收拾。
白耐冬速來喜歡吃蘑菇,抱著一籃五顏六色的蘑菇回來。
賀木子若有所思地看著這些蘑菇,挑出幾個,道:“好了,剩下的都不能吃。”
“啊?”
“有毒。”
白耐冬臉上出現巨大的失望。
賀木子害怕不禮貌,忍住笑道:“咳,你留在這裡看著火,我去找些野菜野果。”
等魚湯做好時,月亮已經升起來了。郢楚初春的夜晚,寒氣逼人,賀木子又往篝火裡添了一些柴火,讓它燒得更旺。
眾人就著魚湯啃乾糧,魚湯喂到鮮美,竟吃出了山珍海味之感,那些沒毒的蘑菇也比城裡吃的香菇肥美不少。
到了入睡的時候,墨祈安講究派頭,在房間放了一個香爐,燃燒著上好的香木,令人心神安寧,整個二樓都被這香味若有似無地包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