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耐冬站在欄杆上看著山間碩大的月亮出神。

“睡不著？”墨祈安披著毛茸茸的披肩突然出現在白耐冬身旁，將披肩揚起，兩人一起裹在裡麵，“山裡晚上可冷了，咱們來吃點夜宵。”

墨祈安嘿嘿一笑，不知從何處變出一碗牛肉乾。

“這可是長繁王室特供牛肉乾，我喜歡吃辣，所以存的都是辣味的，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慣。”

“好哇，你偷偷藏起來吃獨食......”

“噓——黃大仙住在我那裡的時候特彆喜歡吃這種牛肉乾，這是我僅存的一點了。”墨祈安忙道，“咱可千萬彆讓他發現。”

白耐冬拿起一根牛肉乾和墨祈安手裡的牛肉乾碰杯，吃掉，道：“行吧，我就當被你收買了。”

兩人安安靜靜吃牛肉乾，半晌，白耐冬道：“你晚上也會睡不著嗎？”

“為什麼這麼說？”墨祈安歪頭，腮幫子一鼓一鼓地嚼著。

“我常常做噩夢，睡眠質量一直不是很好，師傅為我找了很多安神的法子，所以這香味一聞便知是藏心檀木。”

墨祈安放下手中沒吃完的牛肉乾：“你想不想聽故事？”

白耐冬點點頭。

“我還是人類的時候，出生在西十二國最動蕩的年份，不過我很幸運，沒有在戰爭中死去，而是被孤兒院收留了。”

西十二國最動蕩的年份，白耐冬仔細思考了一下，距今已經有兩百餘年了，在天地當鋪成立之前......

雖然吃不飽穿不暖，還要做很多苦工，可是我已經很滿足了。

聽說孤兒院的投資人非常神秘，很少來這裡，但是他有很多很多的錢。隻不過那時候我對金錢並沒有什麼概念，也不像現在這樣渴望。”

慢慢地，我發現有可怕的事情在發生，孤兒院總會有孩子莫名其妙地失蹤，我不知道他們都去哪了，因為沒有人回來。

有一天我們在做禱告——這是西十二國的習俗——突然進來了一個穿著破破爛爛的男人，他問媽媽送到這裡的一個紅色眼睛，白色頭發的女孩在哪裡。

我見過這個女孩，她好像得了什麼病，整個人都是雪白的，像太陽底下發光的小雪人。

媽媽恭順地告訴男人，女孩身體羸弱，送來不久就死了。

不，她在撒謊，我明明在窗前看見她和其他孩子一樣被媽媽送上了一個黑色的馬車，臨走前還微笑著朝我揮手。

那時候的我不知道為什麼，平時不敢說話的我那天竟然有勇氣大聲反駁她。

“她沒死，”我說道，“她上了一架黑色的馬車......”

男人聽完我的描述後非常生氣，整個禮堂都是他的咒罵聲。孩子們嚇壞了，跑出房子，我也稀裡糊塗地被擠了出去，可是一出去就被人撈到一邊，媽媽們的臉色非常憤怒和恐懼，歇斯底裡地揍我，扔進禁閉屋。

在失去光明的那一瞬，我就後悔死了，可不管我怎麼道歉，沒有人給我開門。

不知道自己待了多久，隻記得幾乎要渴死餓死的時候，門開了。我蜷著身子，身下都是糞便，整個人因為虛弱而發抖。

男人走進來，道：“真像一隻老鼠。”

我沒有力氣和勇氣反駁，隻要能活下去，當一隻老鼠也不錯。

謝天謝地，他把我抱出去了，那日陽光刺眼，我把一輩子的眼淚都流乾了。

養好病才發現原來的媽媽們已經不在了，到處都是新的麵孔。

人們都說這個男人是優先生，孤兒院的投資人。

優先生外出了了一個多月，從此就在孤兒院住了下來，但是總把自己鎖在屋子裡。

新來的媽媽們很好，從那以後我們再也沒吃過腐爛的食物、餓肚子、在冬天受凍、被毆打、被體罰......最重要的是，沒有人再失蹤了。

外麵的世界也在變好，我聽見歌聲，笑聲，歡呼聲。媽媽們說，世界終於安定下來了。媽媽們還說，優先生的資產被凍結，不久這裡將由國王派人接管和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