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瀾感覺,自己仿佛墮入了一個深沉而雋永的夢境。
她仿佛墜落在薄薄的霧氣之中,天地之間茫然一片,似繩繩不可名,她往前走去,卻看見了一片竹林,蒼鬆翠竹在那濃霧之中顯得冷峻漠然,在她下意識的去找尋,但是眼前,是濃烈的迷霧。眼前這個場景,她異常的熟悉,可是,她卻想不起來自己在哪裡見到過。
掌聲驟起,她驟然轉頭去看,卻看見台下黑壓壓一片,她看不清楚那些人的臉,卻能夠聽見如同雨聲一般寥落紛繁的掌聲。那掌聲如同一條蜿蜒的河,層層而上的,她仿佛在掌聲中的小船,漂向不知名的遠方。
她要找什麼?
她伸手握住了冰冷的竹子。
"輝夜!"女孩的聲音從她身後響起,她驟然回頭,看見了年少時候的自己,她已經逐漸忘記了自己的樣貌,但是這一次,她清楚的看清楚了自己,自己一襲青衣,似乎在追逐著什麼,在迷霧中奔跑。
那是他們表演的舞台劇,她驟然站住了。
年少的她奔跑著,喊著輝夜的名字。
在濃濃的迷霧之中,被喚作輝夜的人轉頭,那是他年少時的樣子,那樣的清晰,化著嫵媚的眼妝,眼底的金粉絢麗,襯得他整個人有一種難以名狀的美麗,不知性彆的,仿佛是記憶中的影像。
"我還是會離開,終究會離開。"那悠長的聲音,從極其遙遠的地方傳來,他的十二單衣在濃霧中翻飛,身形瘦削輕捷如同女子,她極力想要看清楚記憶中的少年,但是她卻看不清楚。
"輝夜!"年少的她追去。
"不要眷戀,不要追逐,要去守護,守護你的所愛。"他的聲音緲緲如煙。
在茫茫的迷霧之中,他決然轉身,她伸手去抓他的衣角,卻隻抓住蒼白的霧氣。
蒼瀾驟然感覺到胸口劇烈的疼痛,她後退著,靠在那冰冷的竹子上,大口大口的喘氣,這一切,都好像已經寫好的宿命,她無論怎麼做,都無法掙脫。
耳邊嘈雜一片。
"已經確診為MD綜合症,各項指標都已經出現了問題,器官也開始衰竭。"一個陌生聲音說。
"真的不能治好了嗎?"她聽見森的聲音。
"就沒有辦法了嗎?"她聽見白歌的聲音。
"辦法是有的,現在的醫療水平隻能短暫的延長壽命,並不能根治,她的器官都已經開始衰竭了。"陌生的聲音。
"森、白歌。"她沙啞著嗓子,幾乎是用儘渾身的力氣,喊出了森的名字。
病房裡驟然安靜了下來,鳳已經衝到了她麵前,他眼睛紅紅的,但是竭力露出溫和的笑容:"姐姐你醒啦!"他的聲音略微有些沙啞,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指,她的手很冷,就像是醫院那些沒有感情的機器。
蒼瀾略微有些艱難的支起身子,鳳立刻伸手幫她把枕頭放在後麵。
"姐姐沒事的,醫生說了,我們去治療,很快就能好,不是什麼大病。。。"鳳極力的笑著,眉眼彎彎的,眼睛裡仿佛蕩漾著溫柔的水,他的手掌溫暖而且濕潤,握住蒼瀾冰冷的手指。
"慈郎。"蒼瀾打斷了他,喊了自己弟弟的名字。
"蒼瀾。"慈郎的眼睛也紅紅的。
"你哭什麼啊?沒事的。"蒼瀾卻驟然笑了一下,低聲安慰慈郎。鳳感覺到,她的手卻異常的冰冷,她把自己的手從他的手裡抽了出來。
"姐姐。"他忍不住低聲喊她。
"你走吧。"病房裡一片沉默,蒼瀾驟然轉頭,直視著鳳的眼睛,她的聲音毫無感情,冷漠的像是她的手。
"什麼?"鳳愣住了。他從未想過離開蒼瀾,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他都不害怕,隻要蒼瀾和自己在一起,他相信他們什麼困難都能戰勝。
"聽不懂嗎?"蒼瀾驟然提高了聲音,她叫道,"我叫你滾,滾開!"
"月城你瘋了嗎?"宍戶喊道,"你怎麼和長太郎說話?"
"滾開。"女孩的聲音低了,但是異常的堅定,她直視著鳳的眼睛,那雙黑色的眼睛,堅決而且果斷。
他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我不走。"他喃喃的說著。
蒼瀾驟然伸手,猛的拔下插在手背上的輸液管,那鮮紅的血頓時冒了出來,白皙的手背驟然被鮮紅色的血填滿,如同小時候玩的填字遊戲。
"蒼瀾。"森和白歌衝到了床前,鳳手足無措的想要幫她,她卻甩開手臂,鮮紅的血甩在了他的臉上。
"你們乾什麼?病人需要安靜!"醫生叫道。
"你先出去,你先出去吧。"混亂之中,森和白歌試圖讓鳳先出去,"我們讓蒼瀾冷靜一下。"
護士幫蒼瀾清理好手背上的鮮血,病房裡隻剩了三個女孩。
"是MD綜合症,我聽到了。"蒼瀾沉默了很久,慢慢的說。
兩個女孩都沉默了。
"我就知道,我母親總會報複我的。"她臉上帶了一些苦笑,"畢竟她那麼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