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不許走。(2 / 2)

直到她也不知道走到何處,她才終於撐不住靠牆坐下,她蜷縮著,眼前逐漸模糊。

“簌簌——”

雪仍舊在下,可卻越來越小聲,她眼前投下一片陰影。

她仰起頭,用力睜開眼,看到眼前的人。

這人身著大氅,手撐一柄二十四骨油紙傘。

竹傘微抬,她看清麵前人的麵容——是陳習彧。

那個如果沒死一定會娶她的人,那個從前最愛她的人。

陳習彧脫下大氅將自己裹住抱起,沈執荑淚流滿麵,反手抱住他:“你來了。”

你終於來了。

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這五年,我每日活得有多痛苦。

她就知道陳習彧一定會在奈何橋邊等她的。

現在看來也確實如此。

沈執荑以為這是彌留之際的走馬燈。

她滿意地合上眼,抱著她的人眼裡沉默如海。

陳習彧什麼也沒說,隻是將懷裡的人抱的更用力幾分——對方臉色蒼白,整個人緊緊貼著自己。

看的出來眼前人是極其信任自己的。

身邊的侍女見陳習彧的動作,不解問:“主子這是?”

這女人明顯是婦人打扮,陳習彧的動作顯然是不合適的。

“先回去。”陳習彧明白侍女的意思,卻沒放在心上。

沈執荑不知道自己已然被救,她發著高熱,頭疼欲裂,因為馬車無法避免的顛簸,茫然地睜開眼。

她看到陳習彧將她抱進陌生的院落,又見對方起身想走,連忙伸手握住對方的手:“彆走。”

眼前人伸手探她的額頭,隨即坐下,像是有些無奈:“我不走。”

沈執荑就這樣盯著陳習彧看。

陳習彧死的那年不過十七歲,正是少年人青澀的年紀,而眼前的他褪去所有青澀。

眉峰鋒利依舊,可眼底的溫潤被沉穩代替,歲月讓從前淡如清茶的少年沉澱。

“你果然和我想象中的一樣。”沈執荑笑得癡癡地看著眼前人。

可笑著笑著眼淚就出來了。

眼前的人終歸是她的幻想,陳習彧永遠不會長大,他永遠死在十七歲,死在江心的沉舟。

“對不起。”

沈執荑想,她真對不起陳習彧。

她答應過陳習彧,將來一定要長命百歲,可卻還是沒有好好活下去。

陳習彧連如今死前的回馬燈,都是如此豐神俊朗的樣子,她卻用瀕死垂危的樣子來見他。

“彆想那麼多。”陳習彧溫言道。

下人端來一碗藥,陳習彧放在唇邊試了溫熱與否,才輕舀了一勺喂給她。

沈執荑知道眼前一切都是她的幻想,但她還是忍不住心動,也咽下這一口口藥。

真是奇也怪哉,明明一切都是假的,她卻仿佛真被這藥暖了身子,甚至還能聞到清楚的藥味。

沈執荑乖乖喝完藥,陳習彧替她攏好被子。

沈執荑固執道:“不許走。”

陳習彧眼中的平靜被打破,他似乎有些許掙紮,但最終他用力握住她的手:“不走。”

沈執荑這才貼著陳習彧的手沉入夢鄉。

陳習彧有些好奇地盯著沈執荑,眼神沒有情人的纏綿繾倦,手上的動作卻比夫妻間更為溫柔。

過了半個時辰,他聽到沈執荑平穩的氣息,才輕咳一聲。

“主子。”

門外傳來聲音,暗衛在門外候著。

陳習彧的聲音仍然是溫和的,連語調都與剛才沒有半分差彆:“我不是讓掠影去縣公府看著她嗎?”

暗衛:“掠影那邊審出來,說是怕暴露您這次微服私訪,所以……”

“換一個人去保護沈執荑,至於掠影,按你們白衣衛的規矩處置。”陳習彧淡淡道。

“是。”

“等等,”陳習彧感覺沈執荑貼得更近了幾分,“是保護,不是看著。”

暗衛心驚,畢竟主子登基五年來從未對任何人如此上心過。

他領命而去,也愈加想離開這裡。

帝王與臣妻是這種關係……怎麼都算不上好事。

萬一陛下做什麼被他瞧著了,他這條命怕是都沒了。

陳習彧卻沒有做任何暗衛想的事,他隻是伸手再摸了摸沈執荑的額頭。

還是好燙。

他盯著沈執荑的眼裡,有好奇,有不解,卻沒有心疼與愛慕。

不是戀人看久彆重逢戀人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