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 陳習彧他怎麼還能活著?(2 / 2)

怎麼會是陳習彧!

他不是早就死了嗎?五年時間,那大江中的魚蝦,應當連他的碎骨都該啃食殆儘了才是!

陳習彧他怎麼還能活著?

李存從震驚中反應過來,隨即想起這人從前對沈執荑的深情。

陳習彧他若是知道自己磋磨沈執荑,他必然會追究的。

李存看著坐在上首,即使穿著青衫,溫言與人寒暄也不怒自威的陳習彧。

想到對方可能的報複,連王穎慧替他擦拭額角汗水的輕柔動作,都把他嚇得渾身一顫。

四周的人都不解地瞧著他。

平日裡端得穩重姿態的貴公子,此刻卻也不過是個尋常人,肉體凡胎,終會害怕。

陳習彧的目光倒是落在了李存身上,心中思緒翻湧,最終還是化作一絲不值。

這樣的人誤了沈執荑的五年好光陰,實在是不值。

葉之玄和沈清淮都略知當年的事,此刻品出陳習彧眼中的情緒,都明白了他的態度。

沈清淮最先反應過來,他主動提到李存:“李公子怎的把酒倒了?莫不是嫌棄這酒不好?”

這話就是故意點破李存的難堪。

今日的酒宴是葉之玄設的,可前前後後的準備卻是沈家人備的。

沈家雖不比世家清貴,但富甲一方的沈家備下的酒,卻是絕對的佳釀。

隔得近的幾人,知道李存剛才失態的動作,此刻忍不住笑了起來。

席上的人都是大族出身,這般嘲諷也不會讓人覺得失了禮數,反而是他們豪爽灑脫的表現。

就是李存此番算是失了顏麵。

他從前總愛於席間嘲諷寒門子弟,如今自己也淪為他人取笑的樂子。

李縣公見兒子丟人,忙開口替他轉移眾人的視線:“今日倒是頭回見公子,不知公子家住何處?府中可還有何人?”

這下其他人的目光都到了陳習彧身上,比起李存,還是這人的身份更讓人好奇。

陳習彧吐出簡單的幾個字:“上京,陳氏。”

本朝建國以來,便是倚仗世家。時人見麵也大都報上家族名號。

上京,還是姓陳,再加上陳習彧這通身金玉堆出來的風流神采。

眾人思緒萬千,最終確定對方定是宗室之人。

今日來的世家中,確實不乏喬、甄這樣的大族,但葉之玄請的都是家中小輩,這些人自然沒見過帝王。

而像李家這樣放到江南都不夠看的,更不可能見過帝王。

王夫人的母親總是誇耀李存得聖上青眼,實則李存都不知道為何聖上每年的賜禮,總是比其他縣公府多上許多。

他思來想去,一直以為是因為母親出身琅琊王氏,陛下有心拉攏。

李存從小就深諳門閥間的規矩,恃強淩弱,他可以欺辱寒門學子。同樣,如今高高在上的陳習彧也可以肆意打壓他。

他嚇得臉色都蒼白了,尤其當陳習彧喊他名字時,他嚇得兩股戰戰。

“李世子,我前不久尋得一種好酒,不知世子可要嘗嘗?”陳習彧說這話時,語氣極為溫和謙遜。

語氣像是知心好友與人交談,但他眼裡卻是不容拒絕的上位者威壓。

李存自然不敢拒絕,忙起身道謝。

陳習彧這才看到李存身邊的人不是沈執荑,他眼裡幾不可見的閃過一絲不悅。

侍女替李存斟滿酒,陳習彧一飲而儘,李存自然也得跟著陪酒。

陳習彧仍然幽幽看著李存,嘴角帶笑,隻是眼底如寒潭無波。

“我也敬世子一杯。”沈清淮舉起手中杯,遙遙給李存敬酒。

沈執荑是掛在沈清淮名下的義女,隻是李存瞧不上沈家商戶出身,平日裡從不認沈清淮這個老丈人。

此刻沈清淮主動敬酒,卻是在觀察坐在上首那人的神情。

陳習彧仍是淡淡的微笑,沈清淮沒看出彆的情緒。

真可惜,他還以為陛下是故意灌李存酒的。

他素來討厭李存的偽君子做派,還想借陛下的勢踩上幾腳的。

宴飲席間,酒過三巡,一向好酒量的李存卻覺得頭疼起來。

他總覺得是陳習彧給的酒有問題。

這酒入口和尋常清酒差彆不大,可過後酒勁卻大的仿佛要將人的頭活生生撕開般。

剛才侍女倒酒時,是先給陳習彧滿上才給自己倒的。可他瞧陳習彧沉穩溫和,言談舉止間除了疏離淡漠外,看不出一絲失態。

他最終實在忍不住,隻能在王穎慧地攙扶下起身,搖搖晃晃道:“陳公子,葉使君……諸位大人,在下今日不勝酒力,便先走一步。”

葉之玄雖然討厭李存,但他如今不便與這人翻臉,正想開口譏諷幾句放他走,卻突然聽到觴斝墜地的聲音。

陳習彧雖然把觴斝拂到地上,卻還是笑著:“素來聽聞江南的子弟好風月,擅飲酒,竟不知酒量居然這般差。”

李存頭暈眼花,他爹李縣公卻明白這話是不滿,急忙道:“小孩子不懂事,隻是整理整理衣裳罷了。”

語罷,李縣公揮揮手,極不耐煩吩咐王穎慧,讓她帶李存換身衣裳就回來。

陳習彧不置可否,隻是舉杯又飲,其他人都跟著陪酒。

恍恍惚惚間,陳習彧覺得這樣的場景有些許熟悉。

不同的是,那時,他應該是坐在下首的某個人。

而被灌酒的人也不會是李存這樣的世家子,而該是葉之玄這樣的寒門子。

然後呢?

那場宴會上又發生了什麼?

陳習彧眉頭微皺,最終卻什麼都想不起來,而這時李存換完衣裳又回來了。

陳習彧頭疼得緊,便隻能舉杯又飲,試圖用酒的昏漲壓下另一種疼痛。

那些記不清的過去,到底該是什麼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