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自然也少不了葉之玄的功勞,雖然沈執荑很厭惡他,但她也不得不承認葉之玄是個好的父母官。
寒門出身的葉之玄這幾年終於學會低頭看蒼生,居然也做了讓官府布施這種事。
沈執荑盛完最後一碗粥,見還有人站著貼心道:“明日再來吧,今日的粥沒了。”
“粥沒了,夫人不若去我們府上用膳。”這是一個很熟悉的聲音。
沈執荑聽到聲音抬頭,果然便見劍柔笑盈盈地看著她,“夫人,我們主子有請。”
聽到這話,沈執荑表麵不為所動,手卻下意識地摩挲著衣角。
陳習彧不是說他要離開嗎?
或許是看出了沈執荑的疑惑,劍柔溫柔道:“主子說了,就當是敘舊,也有幾件事想問您。”
沈執荑沒有立刻回話,就在劍柔都以為她會拒絕時,卻聽到她的聲音:“好。”
劍柔勸的話都到了嘴邊,聽到沈執荑答應的話便笑了,說著便要帶她走。
春嬋忙跟上來,似乎是放心不下自家夫人,劍柔便道:“不用跟著,就說是葉使君有請。”
果然,春嬋聽到這話就停下了腳步。
南州城誰都知道自家世子曾與葉太守因為一個歌妓針鋒相對。
大家也都知道葉太守如今是陛下跟前的紅人,便是連縣公府都得避讓幾分。而在傳聞裡,害死那個歌妓的人正是沈執荑。
倘若不是有縣公府在前麵,指不定葉太守會如何報複沈執荑。
春嬋當然不敢再跟著,隻想著待世子歸家就去稟明世子,不然要是夫人此去被葉太守殺了怎麼辦?
沈執荑聽到這話,想起之前昏迷時隱隱約約聽到的“葉使君”三個字。
葉之玄與陳習彧年少時便算得上好友,如今失憶了還有交情也說得過去。陳習彧拿他做幌子邀自己前去更是情理之中。
直到沈執荑見馬車在掛著太守府三個大字的門前停下,她才意外地看著劍柔,劍柔但笑不語:“請。”
沈執荑被劍柔帶著往裡麵去,在府內的回廊上,她正巧與李存迎麵碰上。
李存有些許驚訝,隨即如往日在外人麵前的體貼如出一轍般問:“夫人這是?”
沈執荑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葉使君請我來會一麵。”
李存聽到這話,又看到沈執荑身旁的侍女,總覺得這人有些許眼熟,一時又記不起是在哪裡見過。
他注意到沈執荑口中的“葉使君”,他當然知道沈執荑和葉之玄兩人的過節,但他此番來太守府就是有求於葉之玄。
“夫人去吧,想來葉使君也是想與你敘舊。”李存微笑,拉著沈執荑的手道:“夫人且去,等會兒我來接你。”
沈執荑輕輕點頭,心裡卻覺得李存這人有些滑稽。他最近口口聲聲說著喜歡自己,可是一聽到是“葉使君”找自己,他卻立馬就把自己推出去了。
說到底,他從來就是個懦弱又自負的人。麵對比他尊貴的人,他順從有禮,而在比他卑微的人麵前,他又仗勢欺人。
沈執荑抽回手,剛進內院她就拿起手帕用力擦著剛才被李存碰過的地方。
“沈夫人,主子在前麵等你。”沈執荑還沒來得及把手帕收進袖中,就突然看見不遠處的陳習彧。
他背對著自己,一個人站在四四方方的亭中,沈執荑莫名覺得他也像是被困住了一樣。
陳習彧可能是聽到了這邊的聲響,他轉身頷首:“沈夫人來了。”
沈執荑聽到陳習彧的話,突然想起許多年前,他也是這樣,在遠離人群的僻靜地等自己。
隻要一看到自己,少年眼裡的笑意與歡喜就藏不住:“你來啦,昨日你問我那個問題我回去寫了釋義……”
“你來啦,前幾日你說想看的那本書我找著了……”
“你來啦……”
……
她等了好多年,就是為了等這句“你來啦”。隻是等來等去,隻等到了陳習彧失憶,而她成了沈夫人。
沈執荑腦海裡想著那些她以為已經淡忘的時光,以至於她沒有注意看到腳下的石子兒,一不小心就差點摔倒。
但她沒有感受到想象中的疼痛,反而是被人穩穩托住,陳習彧很快鬆手:“沈夫人,小心。”他依然像年少時那般溫和守禮。
沈執荑站定,落寞地盯著自己的手,她很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地道謝:“多謝陳公子。”
如果,陳習彧還能記得那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