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潤沒想到沈執荑會直接掏簪子想殺人,一時都有些愣住了,他以為這人不過是個尋常柔弱婦人。
“世子來了。”不知道哪個下人通傳了一句。
沈執荑忙收了手把簪子插回自己的頭上,便聽到李存的聲音:“表弟,這是做什麼?母親正在找你,說想和你敘敘舊。”
王潤這才如夢初醒,連忙答是,他臨走前忍不住再看了幾眼沈執荑。
他心裡更癢癢了幾分,原來是朵帶刺兒的嬌花,這可更能勾起他的興致。
李存讓人送王潤離開後,才來安慰沈執荑:“王表弟性子風流慣了,你莫要與他計較。”
沈執荑抬眼盯著李存,看得他有些害怕。
這人似乎總能將他的心看得清清楚楚,他的那些懦弱無能都無處躲藏。
李存看到沈執荑因為剛才拔簪子而略微弄亂的發髻,他自以為自己抓到了她的錯處,“你放心,今日之事我不會放在心上,我知道你都是被迫的。”
聽到這話,沈執荑先是沒明白李存的話,隨後才反應過來他這是不嫌棄自己臟的意思。
沈執荑“噗嗤”一聲笑出聲,用不屑蔑視的眼神打量李存。
李存不知道自己怎麼又得罪了沈執荑,剛想開口就被沈執荑打斷:“我累了想躺躺。”她推開李存,轉身往自己的院子去。
她邊走邊想,當年他是不是也是這般安慰抱琴的。
難怪抱琴會被逼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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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今日要去看燈會,不如穿這件紅的,紅的喜氣。”春嬋給沈執荑提建議。
沈執荑搖頭拒絕,最終還選了那件紫色的衣裳,她看著銅鏡裡的自己氣色比一個月前好了許多。
上次王潤調戲完自己沒過多久就被打了,雖說是他行事高調得罪了江東喬家的公子,方才被套麻袋揍了一頓,但沈執荑總覺得這件事不太對勁。
喬氏雖然算的上江南這邊最厲害的士族,但和琅琊王氏還是比不得的,喬家的人怎麼會去招惹王氏?
王潤的左手聽說都脫臼了,沒有個小半年怕是彆想好。
夏橘說他這是惡有惡報,沈執荑卻總覺得不會這般簡單。
她想到了陳習彧,如果是年少時,那應該就是他做的,這人看著好脾氣,卻是個護短的人。
對朋友,對心上人都是如此。
上次相見,她從陳習彧的眼裡抓住一抹熟悉的愛意。沈執荑不得不多想—會不會這件事就是他做的?
“夫人來了。”李存伸出手想攙扶沈執荑,但被她不著痕跡避開了。
他以為沈執荑是因為前幾日王潤的事情還在生氣,便隻笑笑就隨她去。
實際上沈執荑隻是厭惡李存的親近,尤其是她最近從那種渾渾噩噩的麻木狀態中清醒後,她愈發厭惡起這個人,討厭他的任何親近行為。
沈執荑從前為了等死而活著,而現在她想繼續活下去,她還是找不到活下去的意義。
但她還是想先活著,至少她想等到春日放晴後去種花,如果花能活……如果真的可以的話,為了她的紫藤花,她都得繼續活下去。
沈執荑和李存漫步,大街上人來人往,她戴著帷帽,隔著一層紗她看不清眼前的煙火。
她想掀開帷帽的長紗,卻被李存皺著眉按住手:“夫人,這不合規矩。”
沈執荑隻頓了一下動作,隨即她摘下帷帽,在李存錯愕乃至有些動怒的神情中,仰起頭看這動人的火樹銀花。
亮光映在她眼底,閃閃發光,她勾起嘴角,笑得爛漫自在。
而遠處的酒樓上有人倚欄看向這邊,隻是隔得遠應當是看不清什麼的。
陳習彧輕笑:“成道,南州城在你治下還算不錯。”
葉之玄站在君王身側,他不明白陳習彧為何不直接下去,更不理解他為何不直接奪了沈執荑。
他發覺陳習彧眼底的笑意,溫柔而真誠,還帶著一絲欣慰和慶幸。
就好像年少時,故意在沈執荑出現時偏過頭般,少年人以為這樣就能遮掩住小心思。
卻不知道眼裡的愛意早就暴露無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