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三日過得很快,全城的百姓都在好奇著這個手中沾滿鮮血的攝政王娶得的韓家二小姐究竟是何方神聖,竟也敢嫁宋濯遠,故成婚當日,街頭巷尾人頭攢動,生怕錯過了什麼好事。
“小祖宗,快起來了,大喜的日子可不能錯過吉時!”夜色微朦,微風拂過,邱樸推搡著還在床上熟睡的韓星紀,催促著叫她起來。
“容……容我在睡一會兒。”韓星紀眼皮子耷拉著,剛起身便又像泄氣的皮球一般倒了下去。“等等!”韓星紀猛地起身,再三確認是芩奕熟悉的聲音後,她猛然驚醒,環顧著四周以及眼前出現的真實的中年婦女,她突然意識到,她和宋濯遠換回原來的身體裡了!
“今日切不可賴床,成親是一個姑娘家一輩子的事。”芩奕見韓星紀下了床,整理著被褥。
“今日成親必是躲不掉了,這北方秘術到底是想怎樣,這難道僅僅是一個巧合嗎……”韓星紀呆呆地站在那裡,神情嚴肅,芩奕的話一點也沒聽進去。
“誒呦紀兒啊,還杵在那裡乾嘛,趕緊坐到銅鏡前,大夫人特意安排了好幾個有經驗的婢女給你梳妝打扮,今日這排場,將要是葵恬城最盛大的一場結親了,你個小丫頭有福了。”芩奕笑了笑,臉上的皺紋隻見又增多了幾條,就像鮮花融化在了水中。
“姑姑,我……”韓星紀不想出嫁,她舍不得芩奕,絳煙可以作為貼身婢女陪嫁,那芩奕呢?萬一她走後,芩奕被邱樸刁難怎麼辦。她整日希望遠離芩奕的嘮叨,但今日很奇怪,她想在多聽芩奕的嘮叨,哪怕一句,也好。但是她說不出口,因為她不想落淚,因為眼淚很熱,一顆限定的心是無法承載高溫的物體的。
芩奕微微張開嘴,剛說出的話卻被一聲尖銳的女聲截散。
“紀兒醒了啊,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雖然我不是你的生母,但也是日日看著你長大,你今日一出嫁,我的心啊,也跟著疼啊。”邱樸今日穿著一身用白狐腋製成的金銀絲鸞鳥朝鳳繡紋長裙,上半身披著翠紋織錦羽緞鬥篷,臉上的妝容更是顯得雍容華貴,生怕彆人看不出來她是韓家大夫人。
“大夫人莫要傷心了,即便嫁到了宋府,紀兒也會時常來看望您和父親的。”韓星紀假笑著,輕輕握住邱樸的手,眼中的留戀卻消失殆儘。“邱樸今日說這話的意思不就是想讓我多照拂點韓府嗎,說白了就是多給銀子,虛偽至極!那我便順了她的意,以後來日方長。”
“你們幾個還站在那裡乾嘛!快些進來給二小姐梳妝打扮,如若誤了時辰,小心你們的賤命不保!”邱樸用手絹擦了擦眼角硬擠出來的眼淚,轉過頭去,眼神凶狠地瞪著那幾個婢女,婢女也是被邱樸這一吼給驚到了,手忙腳亂地跑到韓星紀身邊,趕著給她梳妝。
房門外,新搬進去的偏房不知何時已裝點得紅綢錦色。府邸內紅燭高照,燈火通明,更增添了幾分煙火氣。斑駁的千年老樹,也在這一刻被裝飾的紅光搖曳。韓府門外的兩座正襟危坐的石獅子,也被套上了大紅花。每個門前的石玉階,也鋪滿了可人的鮮花,香氣馥鬱。掛著的胭脂紅紗幔,亦如玻璃薄翼,微微的風讓它在漫天中起舞。一路通到宋府,大紅的顏色不絕,如雲海之中微醉的雲霞,粉得動人。
韓府上下歡聲笑語,許久未曾出現的閒聊聲今日卻變得多起來,各種腳步聲貫穿整個韓府。未用多時,婢女便將韓星紀梳妝完畢。韓星紀望著鏡子裡的自己,不知怎的卻感到有點陌生。內穿紅襖,足登繡履,腰係流蘇飄帶,頭戴金釵鳳冠,烏黑如泉的長發被盤起,以銀鳳鏤花長簪加以固定,雙耳則垂掛著玉兔搗藥耳墜,增添了幾分俏皮可愛,一雙冰眸不知眼底蘊含著怎樣的感情。可真謂是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顏。
“姑姑……”韓星紀轉過頭,望向芩奕,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悲愴與喜悅交織。
“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就應該高高興興的,不許耷拉著個臉嘍。”芩奕親昵地刮了一下韓星紀的鼻子,就像小時候那樣。
韓星紀不再應答,因為這樣隻會讓她更難過。她隻是轉過身,輕輕擁抱住了芩奕,而後便拿起卻扇遮住了自己半邊嬌好的容顏,靜靜地等待著。
十裡紅妝,讓連開得最豔的牡丹花也變得黯然失色。宋濯遠身著一身大紅婚服,長發如墨也被盤起。眼神伶俐桀驁,淡淡的蘭花香更是姿態閒雅。高挑俊雅的他爽朗清舉,騎著白義在前頭接親,後麵一排排被裝點的十分喜慶的馬車也跟著緩慢前行,木箱裡裝的金銀財寶更是數不勝,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宋濯遠雖被百姓當作個活閻王,但這容貌可是“郎豔獨絕,世無其二”,俘獲了眾多富家千金的心,得知宋濯遠要成親,再加之這排場,不知羨煞了多少女子。
“新郎來啦!”門口的小孩蹦蹦跳跳地,興奮地喊著。
宋濯遠此時的心情是忐忑不安的,他下了馬,望向韓府這幾個大字,在門口站立了幾秒,平複好心情,昂首走進去,接他,盼了多年的女子。
兩席紅裝相互碰撞,眉眼間相互對視,窺探彼此眼中的春陽。宋濯遠望向從房門慢慢走出來的韓星紀,耳根子不禁泛紅。不知怎的,好好地注視著宋濯遠的麵容,韓星紀的臉上也泛起一陣紅暈,眼神閃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