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馬爾福莊園靜悄悄的,一切都隱沒在黑暗中。伏地魔已經離去了,隻剩下這幢諾大的房子寂靜的讓人害怕。盛夏的空氣悶熱乾燥,似乎都停滯在靜止的時間裡了。月亮懶懶的把光芒灑到地上,一個纖細的黑影悄無聲息的從樓梯上走下來,警惕的躲藏在高大的裝飾架陰影裡好久,然後才打開客廳的門,像一尾魚毫無痕跡的滑了進去。
黑影走近壁爐,抬起頭仰望著上方的亞蕾克西爾的畫像伸出了魔杖,杖尖閃爍出熒光,微弱的熒光下她麵色蒼白,金發淩亂的披散在肩上,和畫像上亞蕾克西兒一模一樣的臉,一樣碧藍的眼睛,唯一不同的也許就是這張臉滲出了細細的汗珠。
“亞蕾克西兒大人••••••”米蘭達輕聲呼喚。
畫像上的亞蕾克西兒早就注意到了這個不速之客的到來,她似乎知道她為什麼而來一樣,垂下了眼瞼,點了點頭。
“米蘭達•••你還是來了•••”她的聲音帶著絕望的歎息。
“你知道我為什麼而來。”米蘭達向上舉著魔杖仔細地看著花香。
“我不希望你這麼做,米蘭達•••”亞蕾克西兒的眼睛明亮哀傷,“你是馬爾福家族的希望,你要保護整個家族。”
“給我‘失落之書’。”米蘭達簡短的說出自己的要求。
“三百年了•••我不想讓這本書重新出現在魔法界,尤其是現在•••黑魔王的所作所為你不是沒有看到•••”亞蕾克西爾歎了口氣。
“這一年來我一直在各地尋找著馬爾福家的各種典籍,終於在希瑞姑姑家的地下室找到她祖父的筆記,上麵記錄著他們世代相傳的故事,筆記上說在你死前的一晚你曾經用過這本書,當晚馬爾福家就發生了大火,有人看到你抱著書站在火海中,大火過後發現了你的屍體,就此認定你已經去世。”米蘭達一字一句的說。
“那是我的錯,米蘭達,”亞蕾克西爾美麗的臉上滾下一滴晶瑩的淚水,“我不該觸犯了禁忌,不該使用那上麵的魔法••••••”
“能讓你動用禁忌之術到底為了什麼?”米蘭達直視著畫像。
“米蘭達,如果是你,你會明白的。”亞蕾克西爾低下了頭。
“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把它給我?”米蘭達聽不懂亞蕾克西爾的話。
“好吧,如果你一定要這本書,就交換吧••••••”亞蕾克西爾伸出了手。
“用什麼交還?”米蘭達看了看自己周圍。
“用你的魔力,交出你的魔力。”亞雷克西爾的話像是一個字一個字的釘在米蘭達的腦海裡。
“用我的魔力?”她難以置信的看著畫像,“要是我失去魔力——”
“米蘭達,我了解你,我們是一類人,所以我知道你要‘失落之書’做什麼,我不想讓你重蹈覆轍••••••”
“我會失去所有的魔力?”米蘭達低下頭喃喃的說。
“沒錯。這樣你就不能運用書上的魔法。”亞蕾克西爾似乎下定了決心。
“好吧。”米蘭達重新揚起頭,臉上帶著微笑。
亞蕾克西爾看著她平靜的臉,這種表情。就是三百年前的自己決心觸犯禁忌的樣子,為了心中的那個人沒有畏懼,沒有一絲的後悔••••••
她向米蘭達伸出了手,米蘭達也伸出了手接觸到畫像,一道奇異的光芒從指縫中滲出,帶著柔柔的光芒,米蘭達覺得一股溫熱的氣體正離開自己的身體,好像自己的體溫都被劃向全部吸走了。最後一絲溫暖離開指尖,她突然覺得自己像是被抽空了。光芒消失,她的手離開畫像,一本手掌大小的書隨即出現在她的手上。古老烏黑的封皮沒有一個字,就在這時米蘭達手中的魔杖光芒一下子消失了。
“米蘭達,這樣做值得麼?”兩滴晶瑩的淚水從亞蕾克西爾臉上滑落。
“這是我最後,也是唯一能為他做的事情了••••••”米蘭達將書放到了事先準備好的一個小小的綢緞做成的小包裡,書本身比小包大很多,卻輕而易舉的就塞進去了。米蘭達將小包收好,轉身要離開。
“三百年前,我作出了選擇,米蘭達,我永遠不希望你跟我做一樣的選擇••••••”亞蕾克西爾好像一下子蒼老了,身上珠寶的光芒也都黯淡了下去。
“也許吧,誰叫我們都是馬爾福家的女兒•••••••”米蘭達的金發消失在門後,亞蕾克西爾沒有看到,也沒機會看到她的臉上也帶著一滴溫熱的淚。
許多英裡之外,一條河蜿蜒曲折,兩岸雜草蔓生,垃圾成堆。一根巨大的煙囪,那是一個廢棄的磨坊留下的遺物,高高地聳立著,陰森森的,透著不祥。四下裡沒有聲音,隻有黑黢黢的河水在嗚咽,也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
斯內普坐在扶手椅上看著報紙,蟲尾巴就坐在他對麵的沙發上,神經質似的左顧右看,斯內普拿起桌上杯子喝了一口茶,放下手中的報紙看向門廳的方向。
“蟲尾巴,我們有客人了。”
蟲尾巴馬上起身去開門,門外是兩個女人的身影。納西莎把兜帽掀到腦後。她的臉色十分蒼白,在夜色中仿佛泛著白光,一頭金色的長發披散在背後,使她看上去像一個溺水而死的人。
“納西莎!”蟲尾巴說著把門縫開得大了一些,燈光不僅照到了她,也照到了她的旁邊的女人——貝拉特裡克斯。“真是令人又驚又喜!”
“蟲尾巴,”納西莎緊張地小聲說,“我可以跟斯內普談談嗎?事情很緊急。”
“當然。”
他退後一步,把她讓進了屋裡。她那仍然戴著兜帽的姐姐也跟了進來,不管沒有受到邀請。
蟲尾巴引著他們走進去,斯內普坐在扶手椅上沒有動。
“斯內普。”貝拉特裡克斯的聲音輕輕地。
“貝拉特裡克斯。”斯內普回道,薄薄的嘴唇扭曲成一個略帶譏諷的微笑。
斯內普示意納西莎坐在沙發上。納西莎脫掉鬥篷扔到一邊,坐了下來,眼睛盯著自己那雙交叉在膝蓋上的蒼白顫抖的手。貝拉特裡克斯慢慢地放下兜帽。她妹妹白得驚人,她的皮膚卻很黑,厚厚的眼皮,寬寬的下巴。她走過去站在納西莎身後,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斯內普。
“那麼,我能為你做什麼呢?”斯內普在問道。
納西莎看了看蟲尾巴。
“納西莎!”他用吱吱的聲音說,“貝拉特裡克斯!多麼迷人——”
“如果你們願意的話,蟲尾巴會給我們端來飲料,”斯內普說,“然後他就會回到他自己的臥室去。”
蟲尾巴閃身一躲,好像斯內普朝他扔出了什麼東西。
“我不是你的仆人!”他躲閃著斯內普的目光,用吱吱的聲音說。
“是嗎?我以為黑魔王把你安排在這裡是為了幫助我的。”
“幫助,沒錯——但不是給你端飲料,也不是——給你打掃房間!”
“蟲尾巴,沒想到你還渴望得到更危險的任務。”斯內普壓低了聲音說,“這很容易辦到:我去跟黑魔王說——”
“如果我願意,我自己會跟他說的!”
“你當然可以。”斯內普譏笑著說,“至於眼下嘛,你還是給我們端飲料吧。來一點兒小精靈釀的葡萄酒就行。”
蟲尾巴遲疑了片刻,似乎還想爭辯一番,但他還是轉過身,從另一道暗門出去了。她們聽見了砰砰的聲音,還聽見了玻璃杯丁當的碰撞聲。幾秒鐘後他回來了,用托盤端著一隻臟兮兮的酒瓶和三隻玻璃杯。他把托盤放在那張搖搖晃晃的桌子上,立刻三步並作兩步地離開了,消失在門後。
斯內普倒出三杯血紅色的葡萄酒,遞了兩杯給姐妹倆。納西莎嘟噥了一句“謝謝”,貝拉特裡克斯什麼也沒說,繼續狠狠地瞪著斯內普。但這似乎並沒有讓斯內普感到局促不安,他好像覺得這挺好笑的。
“為了黑魔王。”他說著舉起杯子,一飲而儘。
姐妹倆也舉起杯子一口喝乾了。斯內普又把她們的杯子斟滿。
納西莎接過第二杯酒,一口氣說開了:“西弗勒斯,真對不起,這個樣子來打擾你,可是我必須來見你。我想,隻有你一個人能幫助我——”
斯內普舉起一隻手製止了她,然後再次用魔杖一指蟲尾巴消失的那道門。隻聽砰的一聲巨響和一聲尖叫,接著便是蟲尾巴慌忙逃上樓去的聲音。
“抱歉,”斯內普說,“他最近養成了愛偷聽的毛病,真不明白他這麼做是什麼意思……你剛才說到哪兒了,納西莎?”
納西莎顫抖著深深吸了口氣,又開始說了起來。
“西弗勒斯,我知道我不該來這兒,我被告知,對什麼人也不能說的,可是——”
“那你就應該管住你的舌頭!”貝拉特裡克斯吼道,“特彆是當著眼前這個人!”
“‘眼前這個人’?”斯內普譏諷地重複道,“這話我該作何理解,貝拉特裡克斯?”
“就是我不相信你,斯內普,其實你心裡很明白!”
納西莎發出了一點聲音,像是無淚的抽泣,然後用手捂住了臉。斯內普把杯子放在桌上,身體往椅背上一靠,兩隻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平靜的看著貝拉特裡克斯那張怒氣衝衝的臉。
“納西莎,我認為我們最好聽聽貝拉特裡克斯迫不及待地想說些什麼,免得她沒完沒了地打攪我們。好了,你接著說吧,貝拉特裡克斯,”斯內普說,“你為什麼不相信我?”
“有一百個理由!”貝拉特裡克斯一邊大聲說著一邊從沙發後麵大步走了過來,把杯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從哪兒說起呢?黑魔王失勢時,你在哪兒?他消失後,你為什麼不做任何努力去尋找他?這些年來,你在鄧布利多手下苟且偷生,究竟做了些什麼?你為什麼阻止黑魔王得到魔法石?黑魔王複活後,你為什麼沒有立刻回來?幾個星期前,我們奮勇戰鬥,為黑魔王奪取預言球時,你又在哪兒?還有,斯內普,哈利•波特為什麼還活著?他有五年時間可以隨你任意處置!”
她停了下來,胸脯劇烈地起伏著,麵頰漲得通紅。在她身後,納西莎一動不動地坐著,臉仍然埋在雙手裡。
斯內普笑了。
“在我回答你之前——噢,沒錯,貝拉特裡克斯,我是要回答你的!你可以把我的話轉告給那些在背後議論我的人,可以把關於我叛變的不實之詞彙報給黑魔王!但在我回答你之前,先讓我問你一個問題。你真的認為黑魔王沒有問過我這每一個問題嗎?你真的認為,如果我沒有給出令人滿意的答案,我還能坐在這兒跟你說話嗎?”
她遲疑著。
“我知道他相信你,但——”
“你認為他弄錯了?或者我竟然騙過了他?竟然捉弄了黑魔王——人類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巫師,世界上最有成就的攝神取念高手?”
貝拉特裡克斯沒有說話,但她的神情第一次顯得有點兒困惑。斯內普沒有抓住不放。他重新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繼續說道:“你剛才問,黑魔王失勢時,我在哪兒。我在他命令我去的地方,在霍格沃茨魔法學校,因為他希望我在那兒暗中監視阿不思•鄧布利多。我猜你肯定知道,我是聽從黑魔王的吩咐才接受那個教職的吧?”
她幾乎不易察覺地點了點頭,張開嘴想說話,但斯內普搶先阻止了她。
“你還問,當他消失後,我為什麼沒有努力去尋找他。我沒有去尋找他的原因,跟埃弗利、亞克斯利、卡羅夫婦、格雷伯克、盧修斯,”他朝納西莎微微偏了偏腦袋,“以及其他許多人一樣。我以為他完蛋了。我並不為此感到自豪,我做錯了,但情況就是這樣……如果他不能原諒我們在那個時候失去信心,他的追隨者就所剩無幾了。”
“他還有我!”貝拉特裡克斯激動地說,“為了他,我在阿茲卡班蹲了許多年!”
“是啊,是啊,精神可嘉。”斯內普用乾巴巴的聲音說,“當然啦,你在監獄裡待著,對他並沒有多大用處,但這種姿態無疑是很好的——”
“姿態!”她尖叫起來,盛怒之下的她,看上去有點瘋狂。“我忍受攝魂怪的折磨時,你卻躲在霍格沃茨,舒舒服服地扮演鄧布利多的寵兒!”
“並不儘然,”斯內普心平氣和地說,“他不肯把黑魔法防禦術的教職給我,你知道的。他似乎認為那會使我重新墮落……引誘我重走過去的老路。”
“那就是你為黑魔王所做的犧牲?不能教你最喜歡的科目?”她譏笑道,“你為什麼一直待在那兒,斯內普?仍然在暗中監視鄧布利多,為了一個你相信已經死去的主人?”
“也許不是,”斯內普說,“不過黑魔王很高興我沒有放棄教職:他回來時,我可以向他提供十六年來關於鄧布利多的情報,比起沒完沒了地回憶阿茲卡班的悲慘境況來,這可是一件更有價值的見麵禮……”
“可是你留下來了——”
“是的,貝拉特裡克斯,我留下來了。”斯內普說,第一次流露出不耐煩。“我有一份舒適的工作,何苦到阿茲卡班去坐牢呢?你知道,他們當時在圍捕食死徒。鄧布利多的保護使我免受牢獄之苦,這麼便利的條件,我不用白不用。我再重複一遍:黑魔王都沒有埋怨我留下來,我不明白你憑什麼說三道四。
“我想,接下來你想知道的是,”他步步緊逼,並略微提高了嗓音,因為貝拉特裡克斯明顯表示出要打斷他的話,“我為什麼阻止黑魔王得到魔法石。這個問題很容易回答。他不知道他可不可以相信我。他和你一樣以為,我已經從一個忠實的食死徒變成了鄧布利多的走狗。他當時的處境很可憐,非常虛弱,跟一個平庸的巫師共用一具身體。他不敢把自己暴露給一個昔日的支持者,萬一那個支持者向鄧布利多或魔法部告發他呢?他沒有相信我,我感到非常遺憾。不然,他可以早三年東山再起。當時,我看見的隻是貪婪、無能的奇洛想要偷取魔法石,我承認,我儘我的力量阻止了他。”
貝拉特裡克斯的嘴唇嚅動著,似乎吞下了一劑特彆難吃的藥。
“可是當他複出時,你沒有立刻回來,當你感覺到黑魔標記在燒灼時,也沒有火速跑到他身邊——”
“不錯。我是兩個小時之後才回去的。我是聽從鄧布利多的吩咐回去的。”
“聽從鄧布利多的——”她怒不可遏地說。
“想想吧!”斯內普又一次顯出了不耐煩,“想想吧!就等了那麼兩個小時,短短的兩個小時,我保證了我可以繼續留在霍格沃茨做密探!我讓鄧布利多以為,我回到黑魔王身邊是聽從他的吩咐才這麼做的,這樣我就能源源不斷地彙報鄧布利多和鳳凰社的情報!你考慮一下,貝拉特裡克斯:在那幾個月裡,黑魔標記越來越清晰,我就知道他肯定要複出了,所有的食死徒都知道了!我有足夠的時間考慮我何去何從,計劃我下一步該做什麼,比如像卡卡洛夫那樣逃之夭夭,不是嗎?
“我向黑魔王解釋說,我一直對他忠心耿耿,儘管鄧布利多以為我是他的人。聽了我的解釋,黑魔王因為我晚去而產生的不滿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是的,黑魔王本以為我永遠離開了他,但是他錯了。”
“但是你起過什麼作用呢?”貝拉特裡克斯譏諷地問,“我們從你那兒得到過什麼有用的情報呢?”
“我的情報是直接傳給黑魔王的,”斯內普說,“既然他沒有把它們告訴你——”
“他什麼都會告訴我的!”貝拉特裡克斯立刻火冒三丈,“他說我是他最忠誠、最可靠的——”
“是嗎?”斯內普說,微微變了聲調,表示不相信,“在遭遇了魔法部的那場失敗之後,他仍然這麼說嗎?”
“那不是我的錯!”貝拉特裡克斯紅著臉說,“過去,黑魔王把他最寶貴的東西都托我保管——如果不是盧修斯——”
“你怎麼敢——你怎麼敢說是我丈夫的錯!米蘭達已經說過了——”納西莎用低沉的、惡狠狠的聲音說,抬頭望著她姐姐。
“追究是誰的過錯已經沒有用了,”斯內普不動聲色地說,“該做的已經做了。”
“還有米蘭達!”貝拉特裡克斯氣憤地說,“是啊,那個丫頭仗著自己有用就囂張得不得了!還想黑魔王要條件!”
“貝拉!米蘭達是盧修斯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納西莎的眼睛通紅,“要不是她,盧修斯可能已經——”
“是啊!盧修斯那乖巧萬能的妹妹臉黑魔王都敢反抗!她不是看上你了麼?”貝拉特裡克斯轉像斯內普。
“你來這裡就是為了質問我這些?”斯內普說,“我得到的命令是留在後方,莫非你以為,如果我加入食死徒的陣營,跟鳳凰社作戰,鄧布利多會毫無察覺?還有——請原諒——你說冒著危險……實際上你麵對的隻是六個十幾歲的孩子,不是嗎?
“還有,既然說到了鳳凰社,你仍然聲稱你不能透露他們的總部在什麼地方,是不是?”貝拉特裡克斯怒吼道
“我不是保密人,不能說出那個地方的名字。我想,你應該明白那個魔法是怎麼起作用的吧?黑魔王對我傳遞給他的鳳凰社的情報很滿意。你大概也猜到了,我的情報導致了愛米琳•萬斯最近的被捕和被殺,無疑還幫助解決了小天狼星布萊克,不過,結果他性命的功勞還是非你莫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