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宮寂靜無聲,花涼看見光停留在魚江離的臉上,他整個人似乎消瘦了許多,高聳的鼻骨上多了一條白紗,他站在那裡一言不發,不過轉瞬間他抬了手,“搜!”
他的眼神掃著花涼的臉,直到他的視線掠過了她的眉,手緊抓著自己身側的佩劍,冰冷的漆目環顧四周,他身後的人正搜著冷宮,他們翻箱倒櫃弄出了刺耳的聲響。
花涼靜默的站著,可他再不看自己一眼,她的目光瞥到了他包紮過的手,又迅速地避開了視線,她懂這種避嫌。
隻不過幾日未見,兩人之間便像有了隔閡,外麵的小草已經冒出了綠芽,一如魚江離的青茬胡須,和細微隱藏的情緒,在瞳仁裡蠢蠢欲動,大抵是自己的不辭而彆傷了他的心,花涼眼圈紅了。
女子們見花涼站著不動便走過來拉她,花涼被她們拖到了一旁,此時她渾身冰涼腦子一片混沌,魚江離就在自己的旁邊,對她來說卻遙不可及!
素荷和花涼咬耳朵,“領頭的官差長得可真好看!”素荷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魚江離,素荷還在喋喋不休,“你說上天真是偏心啊,這世間竟有這般好看的人呐!”
衣容扯了扯素荷的胳膊,“你小一點聲兒,彆被旁人聽見了。”
素荷對衣容的提醒置若罔聞,她甚至再次感歎了一句,“劍眉星目,隻是可惜了...”
魚江離把目光投向了素荷,他顯然是聽見了。
“彆惹事!”衣容趕緊捂住了她的嘴巴。
素荷含糊的嘟囔了一聲,“我不說了行吧。”
魚江離眸中的浮光收了收,略過素荷和衣容,最終落在了花涼的臉上。
素荷頃刻大氣了也不敢喘了,魚江離一步步走上前來,素荷的心緊提著,眼見魚江離站定,素荷剛想跪下求饒,可魚江離卻不顧眾人驚訝的目光,小心地牽住了花涼的手,“你...跟孤出來!”
花涼想要抽回手,隻是魚江離不放開,兩人僵持不下,“你還要孤怎樣?”魚江離說話的時候嗓子嘶啞,帶著無可奈何的妥協,一臉的落寞。
花涼覺得他似乎變了,曾經他最在乎的便是,不許她明麵上和他舉止親昵。
許是怕被人抓了把柄,亦或者他們地位不匹配,怕傳出不利於他的流言,可他現在正牽著她的手,花涼低頭看見他泛白的骨節微抖,一如她此刻打顫的心尖。
花涼試圖冷靜,她敏銳的察覺那些宮內的守衛,也跟著把視線,轉移到了她和魚江離的身上,以及他們交握的雙手。
殿內掉針可聞,花涼一狠心用力的抽回了手,“大人...為何非要奴婢出去?”
魚江離淡淡的審視她的臉,“孤有事要問你?”
這時一個守衛上前插話道:“這是北煜王殿下,殿下已發話你敢質疑?”
“不敢。”花涼行了禮。
衣容和素荷擔憂的看了花涼一眼,還是沒能拉住她,花涼終於跟在魚江離的身後出了大殿,兩人在一處僻靜的偏院停了下來,這裡一般甚少有人來,院中有一棵高大的槐樹,大多妃嬪活不下去了便會自縊在此處,還有一個的小池子,無人處理的屍身便扔進去喂了魚。
一時無話,花涼盯著自己的腳尖,即便抬頭也隻敢看到他的胸口處。
魚江離率先開口了,是關切的語氣,“為何要逃?”
花涼沒回答,自顧自的追問道:“王爺的手?”
魚江離心頭一軟,慌忙把手藏到了身後,“無礙。”
花涼看出了他的躲閃,岔開了話題,“王爺不是一直想讓花涼入宮嗎?”
魚江離的指骨捏的直響,他往前走了一步,花涼便局促的往後退了一步,直到無路可逃魚江離難過道:“你、你何時這麼聽孤的話了?”
花涼一驚,“王爺不是一直讓花涼聽話嗎?”
魚江離歎了一口氣道:“跟孤離開這!”
花涼瞧見一個人探頭探腦,她隻得小聲道:“花涼還不能走。”
魚江離的心顫了顫,“為何?你可知道孤找你,額,找瘋了!你在這裡很危險了,你為何這麼倔強!”
花涼卻躲開他灼灼的視線,“王爺這裡人多眼雜,花涼沒法立刻解釋,請您搜查完早些離開!”
“你在趕孤走?”
魚江離想她想到發瘋,從大驚失色到虛驚一場,再在到久彆重逢,他快被折磨崩潰了,他邁了一大步上前,難以自製的抱住了花涼,他的個頭很高抱著她需要低下身子,他把頭靠在她的肩上,委屈的像一個小孩子,“你就這麼不待見孤嗎?”
花涼推不開他,整個人被他的重量,和氣息壓得喘不上氣,“王爺,您彆鬨了...有人!”
“有人又怎樣?孤想你了!”魚江離徹底的低頭了。
“這是宮內,一個不小心便會掉腦袋的,王爺您還有野心和抱負,百姓...需要您,花涼...”花涼組織著言語,還是淪陷在自己期待的回應中,感受著他清冽的氣息和溫熱的懷抱,甚至那顆她終於聽清的心跳聲。
“王爺您嚇著花涼了!”花涼掙脫了魚江離的懷抱,心卻狂跳個不提。
魚江離有些受傷,他不知道為何一切都反了過來,這次他靠近了她,她卻要推開他!
花涼大口的喘著氣,良久才淡淡道:“王爺,花涼已明白了王爺的心意,隻是您再、您身份高貴...”她確實想從冷宮出去,然後一點點往上爬,爬到可以成為魚江離,在宮中最能信得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