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叭叭講。”小白順勢抱住蘇陽的胳膊,小腳丫用力一蹬,把兔子造型的早教機踢得更遠些。
故事早已爛熟於心,蘇陽自己都忘了是從哪聽來的,“這世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守護精靈。他們長得千奇百怪,不一定有翅膀,也許是一隻鳥,也許是一棵樹,也許隻是一滴露珠......一般情況下,他們看起來平平無奇,卻會在自己守護的人需要幫助時舍身而出。他們是造物主的億萬化身。”
小白趴在爸爸身邊,單手撐著下巴,很捧場地提問:“叭叭,那我的守護精靈在哪裡?我好想跟他做朋友。”
這樣的傳說也就騙騙小孩,大人才不會信。蘇陽塑料營業,想也不想就說:“大概在森林深處吧。”
小白信以為真,激動地坐起身,連忙問:“森林深處在哪?”
手機“叮咚”跳出一條新信息,打斷和諧親子時光。是渲染圖客戶發來的,要求臨時修改方案。
大二起接私活的蘇陽,見識過不少難纏的甲方,但臨交稿前還要求改實在過分。他的眉頭不自覺擰起,光標閃動間快速輸入。
顯然對方自知理虧,又跟了一條信息過來:【我知道這個時候還改方案不合適,薪酬加倍,就當幫幫忙,十萬火急,最遲明天必須拿到最終版。】
接單時對方已預付了一半薪酬,如果能給到兩倍,即使推翻重來倒也能接受,就當兩個單子接了。
光標退回,蘇陽刪掉打好的字,撐起身,同時快速幫小白蓋好薄被,“臨時有工作,不能講故事了,明天補給你。”
“可是你昨天也是這麼說的。”小白撅起嘴巴十分不情願,“那我能去隔壁婆婆家玩嗎?”
隔壁婆婆是個獨居的年邁老人,視力和記性都不大好,但十分和善,也喜歡小孩,經常投喂小白。搬到這裡不到一周,小白已經跟婆婆混得很熟,經常趁爸爸忙的時候溜過去玩。
“現在不行,太晚了,婆婆睡得早。”蘇陽替小白掖好被角,順手輕拍兩下,“好了,你乖乖睡覺。”
身後沒有再傳來小白抗議的聲音,蘇陽虛掩上臥室門,走進書房。
與其說書房,不如說是個小雜物間,各種跟小白有關的日用品占去很多空間。一張簡易單人書桌擠在角落,亮著的二手筆記本已進入休眠模式。
蘇陽在電腦前坐下,快速切入工作模式。
類似展廳效果圖這樣的活,對他來說沒有難度但卻很花時間,與客戶多次溝通確認,敲定最終版時已近深夜。
蘇陽伸開手臂舒展筋骨,突然意識到小白整晚都沒來打擾過他,這很反常。
成為幼崽監護人這段時間裡,他已練就敏銳第六感——孩子靜悄悄,八成在作妖。
快步走向臥室,蘇陽推開門,床頭燈不知何時被調到最亮檔,薄被胡亂卷作一團,床上哪有什麼孩子,更沒動物崽子。
夜風吹過,老式紅漆木窗扇動,發出吱嘎吱嘎詭異聲響,窗戶大開,正對樓下小花園。
兩室一廳幾步走遍,到處都沒小白的蹤影。工作期間書房門一直開著,生鏽的老式防盜門開關動靜很大,如果小白走動絕不會聽不見。
蘇陽從臥室窗口探出頭,上了年份的水泥窗台對著樓下花壇。小崽子溜出去玩不是沒可能,但兩層樓高度,至少六米垂直距離。他的心跟著提起來,拿了手機直奔樓下。
老小區設施陳舊,路燈壞了大半,碩果僅存的幾盞也蒙著陳年老灰,光線亮不到哪去。這個時間阿貓阿狗都睡了,更沒行人走動。月亮在雲層中忽隱忽現,樹影隨風張牙舞爪地晃。
蘇陽從小怕黑,此刻心裡卻被擔憂占滿,硬著頭皮點亮手機電筒照明。他四下搜尋,邊走邊壓低聲音喚著小白的名字。
綠植無人打理,低矮灌木野蠻生長又硬又紮人,蘇陽深一腳淺一腳走了很久,來到小區院牆邊。
土泥紅磚牆早已看不出原本真容,被青苔和藤蔓植物覆滿,風聲中隱約夾雜著牆頭枝葉窸窸窣窣。
蘇陽尋著聲音抬起頭,一小團白影迅速從牆上飛竄而下。
不是小白還能是誰。
他的雪白毛發被露水打濕,一綹一綹緊貼在身上,嘴裡不知道叼著個什麼東西。
沒找到時滿腦子隻想著崽子的安危,有沒有受傷。這會兒全須全尾站在麵前,那就是另一番視角了。
太陽穴突突兩下,蘇陽在肌肉教育和言語感化間舉棋不定。
“叭叭~”,親昵軟糯的一聲。
小白一說話,“乓啷”,嘴裡叼著的東西應聲而落,在瀝青路麵上碎成幾瓣,原本是個小瓷碗,現在攤了一地瓷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