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身後一屋子狼藉。
蘇陽踢開碼放在過道上的收納箱,麵帶愧色:“正在收拾東西準備搬家,有點亂。”
何止是有點亂,客廳簡直一塌糊塗,鐘點工來了也要加價才肯接單的程度。
彎腰再搬開還沒來得及封的紙箱,蘇陽總算把路開辟出來,轉過頭見人還沒跟上,再次熱情邀請:“請進。”
餘淵的腳步遲遲未抬起。直到一雙小肉手勾住了他的手,小心翼翼地試探著。那麼小的一雙手,不過成人手掌四分之一大。
見他沒抗拒,小白大著膽子一點點牽住,仰起臉無邪一笑,脆生生叫他:“父親,進來。”
一切不適都在這一聲中化為烏有。
幾步被帶進客廳,餘淵表情溫和,眉心卻不自覺蹙起。灰舊布藝沙發上,胡亂攤著幾本封麵磨損嚴重的工具書,其中一本的封麵上甚至還有幾個爪印……
書是蘇陽在二手網站淘的,事實證明這幾本就隻值這個價,不僅磨損嚴重有殘頁缺頁,還是翻譯頻頻出錯的盜版,正好趁搬家淘汰掉。
“抱歉。”蘇陽眼疾手快趕來,撿走書,“現在可以坐了。”
餘淵的抗拒和嫌棄並不顯山露水,平淡地表示:“還是不坐了,站著舒服些。”
蘇陽不明所以,但很有分寸沒再強求,轉而禮貌問:“喝點什麼?”
“伯爵紅茶就好,謝謝。”
“……這個沒有。”
“普通綠茶也行。”
“這個也……沒有。”
餘淵無奈,挑了個最常規的說:“那礦泉水。”
“稍等,我記得咖啡還沒打包進去。咖啡可以嗎?”蘇陽走進廚房翻翻找找。
“可以。”餘淵平常很少喝咖啡,多年前海外留學時入鄉隨俗喝過一段時間。倒是錢忠跟著養成了一天至少兩杯的習慣,越喝嘴越叼。用他的話說,淺烘的巴拿馬瑰夏最佳,牙買加藍山次之,唯有速溶狗都不喝。
蘇陽舉起一瓶速溶咖啡粉,“找到了。”
餘淵:“……”。
瓶蓋旋開,蘇陽發現粉末有些受潮,翻找了下保質期,遺憾宣布:“不好意思,過期了。”
他看著淩亂的客廳和西裝革履的客人,覺得十分格格不入,“街角有家咖啡店,這個時間人應該不多。不如……”
這顯然是一個皆大歡喜的好提議,他的話還沒說完,客廳裡的一大一小異口同聲——
餘淵:“可以”。
小白:“好耶~我要吃蛋糕!”
雨比之前稍大了些,蘇陽從玄關雜物櫃裡找出兩把傘,將看起來稍新的一把遞給餘淵。後者遲疑了下,為了兒子克製住從口袋拿出手帕墊著的衝動,改為禮貌接過來,“謝謝。”
從單元門出來,蘇陽左手撐開傘,右手抱起小白,起先酸脹的右側肩膀這會痛得他倒抽一口涼氣。應該是之前跟陳越推搡間受傷,回來後整理搬重物又加重。
懷中小白看出他的異常,緊張地摟住他脖子:“叭叭,你怎麼了?”
蘇陽屏息感受了下覺得還能忍,故作輕鬆地安慰兒子:“沒怎麼。一會兒你要吃奶油杯子蛋糕,還是水果千層?”
饞嘴小白注意力立馬轉開,認真想了想說:“不能都吃嗎?”
話音剛落,蘇陽嘴角的笑意還未及時漾開,便看到小區外停著一輛黑色奧迪。車窗降下,後排坐著三個人,前排駕駛室裡分明是陳越,不用想都知道,這是在等誰。
陳越嘴裡叼著根抽了一半的煙,低頭在刷手機。
腳步頓住,傘麵下壓,蘇陽飛速分析眼前局麵。對方四個人,自己兩個還帶拖油瓶。並且身邊這位先生精致又講究,大概率隻是花架子,可能力氣還沒自己大。很務實地認為不能正麵硬剛。
他壓低聲音叫住身旁的餘淵,“等等,落了東西,我們先回去拿。”
誰料下一秒,小白一把推開擋視線的傘,大咧咧道:“叭叭,你這樣撐傘我都看不見路了。”
這一聲,成功將二十米開外所有視線都聚焦了過來。
蘇陽:“……你又不需要看路”。
餘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