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林孟熙小心地把李景妍扶起,幫她理了理額前的碎發。
李景妍眨眨眼,似乎還沒清醒。
看她迷糊的樣子,孟熙覺得很是好玩。
“把藥喝了。”
“唔”景妍皺起鼻子,不滿於難聞的藥味。
孟熙有點樂了,第一次看她悲戚外的表情,倒是有點新奇,有點可愛。
“乖,我喂你。”不禁放柔了語調。
李景妍倒是嚇了一跳,喂喂,轉變不用這麼快吧,剛才還像個修羅,這會又成了君子了?!
“你想活嗎?”
景妍抬頭,林孟熙正低頭吹藥,一副認真的表情。
“想。”李景妍機械地說。
“那就努力活吧。”林孟熙抬頭對上景妍的眼,“隻要我想,你就死不了。”
真是自信的人,不過,他也確有資格這麼說。
李景妍愣了愣,低頭,就著孟熙的手順從地喝下藥,竟也不是那麼苦了。
就這樣,一勺一勺,一時間,隻是無言。
其實也並不是沒有好處的,這些天,頓頓都有好吃的,又不用勞作,除去天天放血外,什麼都好。李景妍天天窩在林孟熙的懷中,理所當然地享受著他的溫柔,倒也愜意非常。
而林孟熙此時正抱著李景妍坐在院子裡曬太陽。懷中的人兒像小貓一般窩著,懶洋洋的,若不是天天給她放血,還真覺得她過得挺滋潤呢。
自那天以來,她已不哭喊了,一開始會默默淌眼淚,而如今更是自覺地將手伸給孟熙,讓他恍然間覺得對方是將一生托給了他。
無奈而又寵溺地笑笑,輕撫景妍的頭發,而景妍似也十分配合地蹭蹭,惹得孟熙又是一陣好笑,怎麼做夢也這麼可愛呢。
“妍兒,妍兒,究竟該拿你怎麼辦呢?”孟熙自言自語道。
她越來越嗜睡了,這可不是好現象。孟熙的手不禁又收緊了些,忽然覺得她又瘦了些,又是一陣心疼。不會讓她有事的,他暗自發誓。
這時的林孟熙還不知道,這當初的誓言竟會糾纏了他一生。紛紛擾擾,竟也無法剪斷這份羈絆。
第四十天,李菀清終於醒了,林孟熙說可以不用放血了。
李大夫人說怕是有殘毒,問要不要在服兩天藥。林孟熙強忍著怒火說不用。可李大夫人似乎仍不甘心,林孟熙終究發作了:“夫人若不信孟熙,孟熙無話可說。若夫人堅信小姐體內仍有殘毒,大可用自己的血再做藥引,此時這藥力已足夠了。”於是,李夫人便不再多話。
據說姐姐醒了,那林孟熙便要走了吧。
那麼,自己又要恢複到原來的生活了吧。
唉,不知道還會不會習慣呢。
李景妍赤著足,抱起雙膝,縮在牆角,暗自想道。
林孟熙回來時看到的便是這副畫麵,那小小的人兒就那麼可憐地窩著,蒼白的臉上兩隻大眼睛撲閃撲閃,嘴唇緊緊抿著,毫無血色,似在忍耐什麼。這,就好像,就好像被打入凡間的精靈,那樣惹人憐惜。
放輕腳步慢慢靠近她,順手扯過床上的薄被。
一步步,小心翼翼地靠近,生怕驚了她。
蹲下,將她就著被子裹起。景妍也倒是順從地貼過去,任由孟熙將她抱起放在床上。
“醒了怎麼亂跑?”溫柔地訓斥,卻藏不住絲絲寵溺。
“你,要走了嗎?”眼淚恰到好處地留下,做戲做到底。
“……”孟熙拂去景妍的淚,心中五味雜陳,“妍兒,照顧好自己,我們,今後定會再相見的。”
不忍正麵回答嗎?林孟熙,你到底還是個溫柔的人呢。
“嗯。”乖巧地點點頭,不再言語。
林孟熙不辭而彆,鬨得林禦醫都很尷尬。但畢竟是李府的恩人,李氏夫婦也不好多言什麼。
“聽說你染了風寒,我特地叫下人熬了些藥,你趕緊吃了吧。”李菀清柔聲道。
風寒?好借口。這李府上下還真是團結一心地統一了口風呢。瞥一眼二姐身後的兩個丫鬟,暗自冷笑,佩服佩服,連丫鬟撒謊都麵不改色,又何況那幾個老謀深算的家夥呢。
“謝謝姐姐,讓你擔心了。”景妍垂頭,泫然欲泣。
“好妹妹,彆哭。姐姐前些日子身體不適就未來看你,你可千萬彆記恨姐姐啊。”
“姐——”
“清兒。”李夫人的聲音適時響起。
“你身體還沒好,怎又跑出來了?”
“娘,我來看看妍兒。”
“快回去歇著。”李夫人急道。
怎麼,有鬼催著不成,真是虧心事做多了。景妍不屑。
“……好,那女兒先行告退。”
見李菀清遠去,李夫人頓時翻臉,“若我不及時趕到,你還想說什麼不成?”
說什麼?就算說什麼有人信嗎?
李景妍搖搖頭。
見她不語,李夫人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給我跪下!”
李景妍默默從床上爬起,跪下。
“彆以為你這條賤民現在就值錢了,我警告你,限你三天之內滾回自己的地方去,住這麼好的屋子,你配嗎?小賤貨,跟你娘一樣的犯賤!”罵著罵著,順手就將李菀清送來的藥往李景妍身上砸去。
混蛋女人!李景妍暗罵。表麵仍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邊磕頭邊哭,“夫人息怒,夫人,夫人,奴婢再也不敢了。”
鬨騰了好一會兒,終於送走了李夫人。
起身,揉揉膝蓋,整整衣襟。
唉,林孟熙啊林孟熙,遠水真是救不了近火,瞧瞧,不管你為我說了多少好話,如今我還得搬出去不是?
還有那大夫人,連娘都罵,激得自己差點就出聲反駁了。死女人,真是個死女人,真應找人殺了她才好。不過,也僅供想想,畢竟這死法倒也便宜了她。
紫荊宮。
“嗬,想不到你竟回來了。”慕允辰笑道,好友多年不見,如今相逢倒也不必掩藏內心的欣喜。
“師父說我此生仍有未儘塵緣,便讓我下山了。”林孟熙淡淡道。
“喲,難不成你真打算在山上孤獨終老啊?”慕允辰打趣道,他深知,眼前的好友淡泊名利,若真是終身修行於深山之中,倒也真不是不可能。
林孟熙愣了愣神。腦中忽然浮出那日妍兒蒼白的麵容來。
慕允辰看著好友忽然神遊,一時倒不知說什麼好了。
“曾經,是這樣。”林孟熙倒是很快回神。
“曾經?”好友的倔強性子自己是深有體會,是什麼人能讓他改了自己堅持的想法?這人真是好生厲害,連自己都忍不住想會會了。
“嗬,隻是覺得從此不能與殿下共飲美酒加娘,頗感寂寞罷了。”孟熙難得幽默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