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看,這般掃下去,便是掃個五百年都掃不乾淨。”
“這般小任務都完不成,真是慚愧。”
“凡人壽數不夠百年,宋師姐怕是要在這白玉階上得道飛升了。”
“……”
此話一出,眾人不免哄笑起來,毫不留情地嘲諷著,或是真心,或是為了那眾星拱月的小師妹,明笙笙。
眼見著宋蘅從這頭挪到那頭,始終沒有旁的動作,眾人也失了興味,一時偷覷明笙笙臉色,明笙笙也在這裡白白看了大半日,心中亦覺得無趣地很,她搖搖頭:“走吧。”
人群如烏雲般飄來飄去,隻留下宋蘅一人在偌大白玉階上灑掃。
厲沉雲現出身形,一把扔開那礙眼的掃帚。
“需要我做什麼嗎?”
他雖不聞俗事,卻也不是傻子,隻是先前那許多人在場,他一時摸不清宋蘅打算,便沒有露頭。
宋蘅:“不需要。”
厲沉雲皺眉,有些難以相信:“難道你真要掃這玉階?”
“有何不可?”
“為什麼?”話一出口,他便心念急轉:“席玉君?”
宋蘅頭也不抬:“此事與你無關。”
厲沉雲沉默片刻,又說:“丹炎訣修煉之法我尚有不明之處。”
“非為修煉,靜待機緣。”
“機緣?”
宋蘅這才抬眼望他,雙眼冷漠:“險境為柴,壽數為火,待你心中烈火迸發,於絕處逢生,破釜沉舟。”
“你的意思是讓我下山?”
宋蘅:“或許。”
她的話模棱兩可,厲沉雲不禁看著她,想問個究竟,卻見她垂下雙眼,擺明了不打算說下去了,修煉一事當為個人私事,豈能事事仰賴旁人。
他住了口,不再多言,而後一掌揮出,吹拂於白玉階上:“你瞧,這裡乾淨地很。”
宋蘅:“可有些人心裡的塵埃永遠無法擦拭乾淨。”
厲沉雲眼神眯起,湊近她耳畔。
“你想殺了明笙笙。”
宋蘅笑笑:“絕無此心。”
“但有煩擾,可來尋我。”
宋蘅不置可否。
見她這般鐵了心要掃地,厲沉雲也無法,最後離去,由她盤算,他不知道這白玉階下,埋有宗門大陣,同天玄宗息息相關。
明笙笙隻以為她是個尚未築基的凡人,卻不料宋蘅早已至登台境,登台之上,唯有至虛境,雖無修為,但靈神擺在這裡,她借這此事感受腳下靈氣深淺,腦中描繪大陣雛形,終有一日,這白玉階將被踏個粉碎。
在席玉君閉關的這幾日,她寸步不離這白玉階,三日過去,她堪堪掃完第一層,來到第二層,明笙笙接連看了她三日,都隻能看見她安分地掃著,手心通紅卻也一聲不吭。
明笙笙不屑道:“沒了大師兄,也不過如此。”
“她也不過仗著大師兄。”
“師妹修為高深,靈力生生不息,珠玉在前。”
“……”
旁人紛紛附和,一邊打壓宋蘅,一邊明裡暗裡地捧著明笙笙,想到席玉君,明笙笙眼神黯了黯,不免輕歎一口氣。
大師兄是被迷惑了。
一連多日,最後隻有宋蘅一人。
白日裡她一手持著掃帚緩緩清掃著,一襲黑裙在玉階上如蓮般處處綻開,夜裡她於角落處抱膝而眠,烏發如雲垂落玉階上,恰似月輝傾灑。
美人如蓮不染塵。
隻是這日,一人風度翩翩款款而來,笑容和煦,身後白裙女弟子,兩人如同並蒂蓮,眉眼間有兩分相似,皆帶一身清淺花香,沁人心脾,芳華醉人。
“內門弟子檀青見過宋師姐。”
“內門弟子檀月見過宋師姐。”
他身後女子好奇地露出腦袋,一雙杏眼輕眨,唇角笑意晏晏,眼中一片不諳世事的純然,宋蘅看著檀青,他長身玉立,態度溫和,可謂儒雅。
“竟讓師姐做如此任務,在下私以為此舉不妥。”
宋蘅看著這莫名而來的二人,不鹹不淡:“哦?”
檀青:“這般任務,尚不值得師姐出手,且有一樁更大的事正要勞累大師兄與宋師姐。”
宋蘅這才細細打量檀青,這人表麵上是為她抱不平,站在她這邊,但是從前幾日他並未伸出援手結交,偏偏在這關頭,向她傳信?
麵對宋蘅的目光,檀青不閃不避,依然笑著:“在下可是一番好心。”
宋蘅咀嚼著這兩字:“好心?”
“當然。”
檀青偏頭想了想,似是在斟酌用詞:“在下隻是覺得宋師姐,十分有趣。”
掃帚微斜,她輕聲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他俯身湊近些許,帶著戲謔:“自然是來分一杯羹的人。”
宋蘅挑眉:“你也甚是有趣。”
“榮幸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