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氣森然,阻礙神識五感,連動作都遲鈍許多,四肢重於千斤,尤其是雙足,更是泥足深陷,更難以脫身,隻能正麵迎擊。
“嗬嗬——”
她刺耳的笑聲於耳畔響起,帶著十足的詭譎,挑弄人心。
“無論是誰,都得留在這裡。”
程芸雙手探出,纖纖玉手便攀上她脖頸,腳下忽而水波陣陣,無法保持平衡,難以穩固身形。
宋蘅冷冷地看著那蒼白骨節,眉心黑蓮閃爍,神魂震動,有靈力自遠方相渡,彌補損耗,她隻需要等待一個時機,重創程芸。
天玄宗內。
何雨等人渾身一震,當即盤膝而坐,吞吐靈氣,而他們體內所存靈力則儘數被神魂中的那黑蓮虛影吸取,尤其是守著霧楹木的常平,他一手按於樹乾,不管不顧地吸著靈樹靈氣,他自身化為了一個轉渡靈氣的工具,縱然經脈被脹痛,似要爆體,他卻不知疼痛,不顧生死,這些人儘皆眼神空洞,麻木不仁。
“嘶嘶——”
刺骨寒氣逼來,那長長的指甲紮入宋蘅脖頸,程芸不由地一笑,拽住她便要往下拉扯,但是這一下她便感覺到了不對勁。
她的手裡沒有半點血跡。
她立刻便察覺到了什麼,當下毫不猶豫地避之一旁,卻已經來不及了,在她閃身之前,一隻手率先穿透了她的頭顱,而在程芸收下的宋蘅,化為一團黑氣消失。
宋蘅立於程芸身後,黑紗覆麵,無風自動。
“人之死後,卻也難逃愚蠢。”
她收緊五指,毫不留情地攥住這虛無的鬼魂,手中黑氣升騰,鬼氣魔氣交織,於程芸體內展開劇烈爭鬥,可是那魔氣實在霸道,鬼氣節節敗退,再這樣下去,她就要被吞噬殆儘了。
“啊啊——”
程芸早已五官扭曲,現出原形來,魂魄青白浮腫,不成人形,口鼻間儘是黏糊白沫,一身淡紅石斑,肌膚萎縮,哪裡還有那般花容月貌。
刺穿耳膜的厲嘯聲再次響起,穿透神魂,響徹陰境,一時秘境都震動起來,湖麵上厲沉雲、檀青和檀月都紛紛抬頭,看向那淒厲非常的嘶鳴聲。
船上明笙笙雙目緊閉,心無旁騖,眉心散發光暈,呼應著水底下,緩慢尋找著,並無多的心神察覺這異動。
程芸掙紮不已,淒厲而瘋狂。
“彆看我!”
“不要……不要——!”
她的魂魄陡然爆散開來,從宋蘅手底下逃走,又在遠處聚攏,再次凝成人形,氣息虛弱不少,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程芸死死地看著宋蘅,翻白的雙眼一轉不轉。
“我要你死。”
她手上憑空出現一麵影子,如同最普通的梳妝鏡,卻自有一番玄妙,引動天地之氣,溝通上下,連接陰陽。
“坤陰鏡!”
鏡麵豁然爆發出光芒,打在宋蘅身上,程芸緊緊拿著這塊鏡子,親眼見宋蘅便照到後她便安心不少,鏡中恍惚浮現舊日之影,迷離的人影不斷穿梭來去,飛快閃在宋蘅心間。
鏡中更有一模糊人影立於山巔,仙人臨世,睥睨諸天。
被這鏡子打中倒是沒什麼痛感,隻是宋蘅覺得,她好似在倒退?她的身影隨著鏡子閃爍,本已凝聚的靈力自行散去,狀態不斷滑落。
“返照!”
程芸不敢放鬆,更不敢再去接近她,隻遠遠地拿著鏡子,密切觀察著,隻要被這鏡子打中,便會削落一些歲月,變得弱小,便無法再同她對抗了。
宋蘅的狀態也確實如她所想這般不斷削弱,她深吸一口氣,正要放下鏡子,卻見鏡中光芒大盛,一朵黑蓮乍現,她心口直跳,鏡子突兀傳來一股絕強的吸力,她立刻鬆開坤陰鏡,那鏡子便徹底黑了下去,光芒內斂。
這一瞬間,運轉靈器所需的靈力打到一個驚人的程度,她根本無力供養,若是不鬆手,隻怕要先被靈器吸乾。
“你——!”
她正要開口,便感到一種沉重的威壓。
寸寸威勢從宋蘅身上席卷而出,她淩空而立,眉間黑蓮穩固,花開六瓣,一手掐訣,靈光忽現,雙目低斂,俯視下方森森鬼氣的程芸。
“怎麼會——!”
她不會想到,原來的宋蘅,遠比現在的宋蘅強,她不會變弱,而是變得更強,坤陰鏡起了反作用,但倘若她能堅持使用,跨越那許多年歲,宋蘅便會漸漸變弱,但以程芸的修為來說,並不能做到這一點。
隻是,坤陰鏡的使用也有限,不能維持太久,這取決於程芸的靈力,縱然是一刹,卻也遠遠夠用。
覆麵的黑紗揚起,仙姿玉骨,隻是一眼,便深深動容,直到這時她才能恍然大悟,若是沒有這層麵紗,旁人便不會隻看她的眼睛,而是會緊緊看著她的臉,無法移開視線。
可也正是這雙眼睛,足以要命。
宋蘅看向她,眼神冰冷死寂。
“美惡已,善不善,萬物作而弗始,有無之相生也,難易之相成也。”[1]
“妙法·無相生。”
她輕聲慢誦,如法訣又如神靈天音,直通神魂,顯露出一種大道威嚴,壓得人喘不過氣,隻見她眼中靈光起滅,黑紗化為無數鐵鏈,一衝而下,一瞬貫穿程芸魂魄,將她釘死。
“——”
程芸張開口,卻連厲嘯也無法發出,隻能看著她。
可是她的眼神沒有絲毫波瀾,心裡沒有半分慈悲。
她輕抬下頜,眼睫微垂。
“我即為你心中諸天神佛,
信奉我,尊崇我,畏懼我。”
“向我——叩首。”
“噌噌——”
鎖鏈嘩啦作響,悍然將她壓下,程芸砸入地下,魂魄劇烈掙紮,卻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這鎖鏈如蠱如毒,專攻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