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借此機會試探道:“劉家大喜,可否請公子減些地租?”
劉正成臉上橫肉抖動:“一碼歸一碼,這事可不歸本公子管,少提這些破事來掃了本公子的興。”
“哎,是……是這個理。”
那人囁嚅著,向後退去。
劉正成一臉晦氣,人未下馬,倨傲地徑直開口問道:“新娘子呢?”
王秀急急忙忙趕來,陪著笑臉。
“就來了就來了。”
“呼呼——”
一陣陰風吹過,紅綢飛揚,一雙鴛鴦紅繡鞋邁出,一人身著喜服,大紅蓋頭遮下,她於內堂走出,無人依仗。
紅布裁成的喜服頗有些樸素,唯有袖口裙擺綴著些繡花,那蓋頭亦然,不過是一塊布,邊緣繡了一圈花紋,針腳細密,同喜服繡花彆無二致,皆出自同一人之手,約莫是她自己不知耗費多少時間親手繡成。
這布嚴嚴實實蓋下,直令人喘不過氣。
“出來了——!”
旁人高呼,踮起腳來細看,雙眼恨不得刺破那蓋頭,去瞧瞧底下是如何的秀美,劉正成眼睛一亮,笑容越發大,便愈發擠得看不見眼睛了。
宋蘅看著她獨自走出,腰杆筆直,雖然蒙著臉不能視物,下腳卻穩穩當當,以相同的步距走向門口,莊重壓抑。
厲沉雲悄然運氣,靈力覆眼,一探蓋頭,卻隻能得見一團紅色的霧,模糊是張人臉,他再想窺個仔細,卻隻看見她木然的黑眸,下一瞬,他的神識便被無情打回。
他皺起眉,細細揣摩那雙眼,隻覺得實在太過於平靜,沒有絲毫情緒起伏,眼神無波,眼珠無神,不像個大活人。
自始至終她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頭也未偏一寸,身姿板正,鑽入那狹小的喜轎,敲鑼打鼓聲再起,皆是喜氣洋洋。
喜轎再起,王秀笑得合不攏嘴,一邊迎著賀喜的人,一邊推搡檀青等人,笑容不變:“有勞貴客看顧了。”
這是催著他們快快動身跟著轎子,以防萬一。一行人走出了程家,宋蘅回頭看著這寬大高聳的大門,其上紅綢高懸,底下人來人往。
前麵就是劉家接親的隊伍,正中一頂喜轎,緩緩前行,沿路不斷有人道喜,撿著喜錢,沾這喜氣,人人喜笑顏開,除了那一張臉,被一層層簾子蒙起,看不清她的模樣。
分明是她的事,卻又如此的與她無關。
他們混在人群中,撥開擁擠的人跟著轎子,隊伍來到了村口,將要離開這小小的破落村子,圍著的人也跟著減少,遙遙望著那遠走的轎子。
“哐當——”
在村口處,喜轎忽停。
轎夫大口喘氣,用力扛著轎子,向前邁出一步,腳步沉重,可轎子分明一步未動,他們幾次試探,皆無功而返。
他們對視一眼,眼神驚恐,不由自主鬆開轎子,任由這轎子哐當落地,這聲響驚動了前頭,劉正成猛地回頭斥道:“還不快抬起來?!”
“少爺……”
“這轎子不走啊。”
劉正成惡狠狠道:“莫不是你等偷奸耍滑,偏在今日耍爺。”
他對周邊人使了個眼色,小廝點點頭便疾步走來,從腰間掏出鞭子,高高揚起,若是真個落到人身上,立馬便要見血。
“嘭——!”
厲沉雲一把攥住鞭子,眼神沉沉,小廝正要破口大罵,卻見他連人帶鞭揮至一旁,他登時摔了個四腳朝天。
“哎喲!”
“你!你是何人!”
宋蘅走上前,來到轎旁,靈力運轉,喜轎依然陷在原地,這已經不是人力可以撼動的了,事出蹊蹺,她目光一轉,移至喜轎側邊上的小小窗口,紅紗飄搖。
“不可。”
厲沉雲擋住她伸出的手,反手拔出劍來。
自從進入這秘境後,他一刻也未曾放下警惕,尤其是經過湖上一遭,他更不可能眼看著宋蘅以身犯險,與其試探,他更願意以蠻力破局,縱然拚個你死我活。
“嗤嗤——”
靈劍上焰火升騰,他深吸一口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當頭揮下,靈力震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緊繃了心神,向那轎子看去。
所有人瞠目結舌,尤其是劉正成,他一疊聲喊道:“大膽!”身邊許多日霎時圍聚而來,一齊向厲沉雲伸出手來,欲要阻擋。
“砰——!”
喜轎四分五裂,露出內裡一道纖細身影。
“嗚——”
陰風刮過,掀起大紅厚重的蓋頭,露出底下一張明豔臉龐,正是明笙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