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容於大道一途上並無作用,表象皮囊遠不如道心堅定。”
宋蘅起身,坦然道。
倒是明笙笙多看了兩眼,縱然是她也不得不承認,沒了那層麵紗,宋蘅更吸引人了,素日裡大家隻能瞧見她的眼睛,而今則是忍不住盯著她整張臉看。
再好的皮相也會看膩,但是莫名的,所有人都不自覺看著宋蘅,移不開視線,幾要沉迷,總嫌看不夠,尤其是袒露真容的一瞬驚豔,委實令人著迷。
她的一顰一笑都牽扯著人心,讓人忘卻世間所有煩惱,也忘了自己,隻能這般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若是尋常人來,怕是一點抵抗力都沒有,便是她開口命人自裁也無甚打緊。
宋蘅輕笑,幾人移開視線,明笙笙蹙了蹙眉,眉心朱砂微亮,悄然在宋蘅身邊試探了一番,並未察覺到任何靈力波動,證明宋蘅並沒有使用什麼術法,隻是單純的吸引人。
靈力收回,明笙笙眼神暗了暗,她遲早要抓住宋蘅的把柄,將她徹底揪出來,扒下她這層蠱惑人心的皮,看看內裡是何等的不堪。
沒了宋蘅,大師兄也就恢複如常了。
屋外人聲漸近,丫鬟們窸窸窣窣地靠近。
“少爺——”
“篤篤。”
有人敲門,仔細地聽著裡頭的動靜。
他們對視一眼,再度躍上房梁,屏息靜觀。
地上的劉正成恍惚睜開眼,睡眼惺忪,有些摸不著頭腦:“爺怎麼睡在地上?”
他嘟囔幾聲,從地上爬起,又往床榻上瞧去,床上隻有一床錦被,並無人影,但是他竟渾然不覺般,雙手摸上那床被子:“嘿嘿,芸兒。”
厲沉雲看了宋蘅一眼,宋蘅不解回望,檀青仔細觀察半晌,解惑道:“昨夜裡我們現身營救宋師姐,驚動了劉正成,但是眼下他好似全然不記得了。”
事實也確實如此,劉正成傻乎乎地抱了抱錦被,渾然不覺房內還有旁人,更沒有嚷嚷著讓人搜查宅院,捉拿他們。
丫鬟們走進房內,伺候梳洗,更有一個丫鬟於台前正細心梳妝,好似那裡坐了個人般,但凳子上分明空空如也,她一邊梳頭,一邊誇讚:“夫人生得美,老夫人見了定然歡喜。”
沒有人回答,她卻自言自語地接著話:“夫人說得這是哪門子話,這府中皆是少爺做主,隻要少爺喜歡,又何懼旁人。”
“……”
哪怕缺了一個人,這場戲也在繼續上演。
前頭劉正成伸著手,好似牽著誰,大步走向廳堂,那裡老夫人已然高坐其間,旁邊有婆子端著熱茶候著,這時候老夫人臉上沒有絲毫笑意,鷹目薄唇,臉上褶子耷拉,顯得有些刻薄,不好相與。
“娘——!”
劉正成跪伏而下,向她叩首,他身邊還有一個空蒲團。
婆子徑直走到空蒲團旁邊,將托盤遞出,低聲道:“請新婦敬茶。”
一個茶盞淩空飄起,向著老夫人而去,茶盞上熱氣騰騰,可見很是滾燙,但是這茶穩穩當當,未有外溢。
老夫人麵皮動了動,伸手去接那茶盞,指尖不過將將觸到茶壁,她便立時鬆了手,任由那茶杯砸碎,摔了一地。
連帶那滾燙的水,一股腦傾斜而出。
劉正成急忙上前,伸出手虛虛攬住,擔心道:“芸兒!”
“砰!”
“放肆!”
老夫人眉眼一厲,毫不留情地訓斥道:“你是存了心要害死我這老太婆!”
“不過進門第一日便做出這等毛手毛腳的事來,你還有沒有把劉家放在眼裡?真是鄉野村婦,粗鄙不堪,難堪大用。”
“你一家子醃臢人,既進了我家的門,便趁早歇了那些齷齪心思,洗洗一身小家子氣,少見錢眼開。”
她不由分說的便是劈頭蓋臉一頓罵,又站起身,伸出一根手指,指指點點,最後她脫下腕間純金鐲子,往地上一扔,金圈滾動:“姑且拿去,免得說我劉家苛待你。”
劉老夫人毫不停留地向著屋外走去,半點情麵不留。
劉正成這才說道:“好端端的,做什麼惹娘生氣。”
他站起身,拍了拍袖子,搖著頭往外頭走了。
那金鐲子陷在滾燙的茶水中,濕漉漉的,被婆子拾起,強硬地套在虛空中,婆子也不是個慈眉善目的,語氣惡劣:“夫人且戴著吧。”
未乾透的水滴落,隻見金鐲子搖晃,徒留一地狼藉。
見狀,檀月生氣道:“欺人太甚。”
檀青:“你沒見過的多的去了,這才到哪。”
一行人看著底下的鬨劇,心緒各異。
宋蘅悄然捂住右手手臂,但是很快就被厲沉雲察覺,他抓住宋蘅右手,一把褪下袖口,露出雪白的手臂來,其上赫然有一塊紅色的傷疤,正泛著熱氣,猶如被燙到了般,更有水漬殘留。
厲沉雲手上一緊,默默運起靈氣覆蓋其上。
宋蘅:“我沒事。”
她掙了掙,沒掙開。
檀月憤憤道:“太不公平了,憑什麼讓宋師姐替了。”
明笙笙勾了勾唇,沒有說話。
“我真是擔心宋師姐,屢次遇險,真叫人憂心。”
檀青施施然走來瞧她,口中這麼說著,臉上卻是風輕雲淡,哪有憂心的模樣,倒是頗有些隔岸觀火的意味。
宋蘅:“可惜你也無法替我承擔。”
檀青笑笑:“可惜。”
這時她腕上又是一緊,卻是厲沉雲不自覺用了些力道,這一下拉回她的注意力,她抬頭看著厲沉雲,對上他沉著的臉,她指尖蜷縮起來,竟有些想摸摸他麵頰,這樣強忍著的裝模作樣,實在叫人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