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空無一人的戲台還未結束,丫鬟們低垂著眼跟著後麵,劉家是附近有名的地主,宅院也頗大,沒什麼雅趣,隻有龐大的富貴,透著股闊氣勁。
院子雖大,能去的地方卻少。
沒有賬本送來,意味著不許她掌家,手上也無銀錢,偏生家中派人傳話,說程林上學堂需要銀錢,讓她接濟一二。
家中翻新的屋舍、新換的衣裳,還有引人豔羨的進學,無一不虛她來操持,更彆提還有三弟的親事,到處都需要銀子。
一封又一封信傳來,堆在桌上厚厚一疊。
金鐲子晃動,她桌子上又添了一盒首飾,金的銀的玉的,衣裳一件又一件,可是手裡無錢,唯有仰仗劉正成。
劉正成:“一天到晚地提錢,你娘家人天天找來鋪子,甚至想不交租,我告訴你,沒門!”
“砰——!”
他發了好大一通火,摔門而去。
從此再也沒有來過。
丫鬟來告訴她:“夫人,少爺去了紅香樓。”
“咣——”
金鐲子晃動,磕到桌邊。
“嘎吱——”
房門開啟,而後是院門,她終於再次走過這道門檻,急急行至外頭,趁著夜色未濃,腳步淩亂。
“誒誒,您可不能進去——”
一群人紛紛攔住她,撲鼻的脂粉味襲來,嗆人地很,高樓燈火通明,身後是劉家小廝,拽著她請她回去。
“夫人——可不能啊——”
“快隨小的回去吧——”
“夫人——”
甫一進門,便又被押著去見老夫人。
“啪——”
“你這沒腦子的——!”
“你知不知羞?”
老夫人氣地倒仰,不住地叫喚,又是破口大罵,又是哭天喊地,丫鬟婆子們一擁而上,生怕她有個好歹。
“怎麼娶了你這麼個沒臉沒皮的啊——”
“……”
日子一點點過去,一幕幕過得飛快,看到這一幕,檀月更氣了,她跺跺腳:“錯的分明是那個劉正成。”
噗地一聲,天色又暗了下來。
房內靜悄悄的,沒有半點聲息。
直到第三日。
“劈裡啪啦——”
鞭炮聲再起,一頂喜轎抬入,那女子美眸含情,柔弱無骨,來到院中,盈盈下拜:“拜見夫人。”
旁邊是劉正成遮掩不住的喜色,又是老夫人的痛罵聲。
她幾乎戳到人臉上,臉色扭曲:“都是你,沒管好他,竟由著他抬了這麼個玩意做妾!”
“哐當——”
金鐲子脫下,又轉給另一人。
第十日。
很久不見的劉正成忽然踹門而入,神情奇怪,又是激動又是難堪:“還不快準備準備,縣令老爺正來做客。”
丫鬟捧著時興衣裳首飾進來,按於梳妝台前,手腳飛快地盤弄起來,劉正成在門前走來走去,焦躁非常,連連催促:“還不快點!”
夜深人靜,酒香彌漫。
桌上珍饈無數,美酒數壺,兩人喝到微醺,長裙擦過,似有人出來,烏發高挽,風姿綽約,張縣令不禁睜大眼細瞧,露出滿意的笑容。
“你啊你——”
他指指劉正成,笑著連連搖頭。
劉正成覥顏道:“這不是為了老爺嘛,隻要您喜歡,什麼事不成?”
“到底是——”
他話說一半,沒有明示。
“您可放心,小的早就準備妥當了——”
劉正成附耳低語:“不日後我劉家夫人便身染重病,不便出門,同大人沒有半點關係。”
“那可真是可惜。”
劉正成諂媚道:“可不,實在可惜。”
張老爺眯著眼打量半晌,伸出手招了招。
“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