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笙笙打量著她：“你認識我？”

花容但笑不語，讓人扣著她走下樓，明笙笙這才看清外頭是何等情況，燈火通明，日夜不熄，酒暖聲軟，迷香四溢，靈石寶光傾瀉如水，靈氣充盈泛濫如雲，一派人間極樂仙境之景。

她瞪大了眼，眼花繚亂，有些不敢置信。

修仙界竟還有這樣的地方，到處是歡聲笑語，和樂融融，不分男女，不拘仙凡，無關妖魔，隻儘情尋歡作樂，其上重重廂房，滋味不儘相同。

“這裡，是哪裡？”

花容提著裙子一步步走下骨梯，層層階梯白皙若玉，光滑堅固，欄杆上覆一層皮毛，毛絨絨，觸手綿軟：“你不會知道這裡，更不會來到這裡。”

她神情淡淡，聲音毫無情緒。

明笙笙這才仔細看著她的臉，她的臉尖尖的，眉眼有些細長，眼珠竟帶著些淺綠，不像個普通人修，倒是有些像妖修。

花容伸出手，指尖挑起她的下頜，吐氣如蘭：“再看，小心我吃了你。”

“砰砰。”

她挨得如此之近，明笙笙不自覺屏住呼吸，一時分不清聽見的是她急促的心跳聲，還是花容的，可是隔著衣衫，她甚至感受到了那一致的搏動與溫度。

明笙笙迷惑了，是妖，還是人呢？

連下三層樓，燈火不絕，花容停下腳，拍拍手，一副大籠子出現在明笙笙眼前，兩名守衛押著明笙笙，將她推入籠子裡。

“哐哐哐——”

明笙笙不敢相信地搖著籠子：“你們竟敢將我關押起來！”

“明小姐，告辭。”

花容略行一禮，堪稱端莊，徑直走了。

“哐哐哐——”

明笙笙不斷拉動籠子，卻始終破不開禁製，她這才鬆開手，跌坐於角落，心中焦急更甚，也不知道這裡到底是哪裡，她又將被送往何處。

還有，大師兄怎麼還沒找到她？

“嗬嗬——”

忽然間，她左右傳來一聲嘶鳴，明笙笙立時警覺，她小心翼翼地走到籠子邊緣看去，隻見那間大籠子裡也關押著一個女修。

“噗——”

她又吐出一大口血，雙眼黯淡，氣息奄奄，化為了半原型，身上浮現片片淡色鱗片，臉上遍布妖紋，耳朵化鰭，腹部破開了個大口，正源源不斷地流著血。

明笙笙有些不忍，想移開視線，卻不知為何，她隻能抓著籠子怔怔地看著這個魚妖，生死之事在修真界本屬尋常，但親眼目睹這樣開膛破肚的慘狀，仍覺觸目驚心。

許是察覺到她的目光，魚妖費儘氣力地轉過頭來看著她，妖瞳閃動，她痛苦地張開嘴，竭儘全力地想要說些什麼，隻是湧出的血堵住了她的喉舌。

“快點！”

有人聲傳來，明笙笙回過神來，看著一群人匆匆趕來，打開魚妖的籠子，並指為刀，剜出那雙淺色魚目。

“啊！”

明笙笙驚叫出聲，她捂住自己的嘴，眼睜睜看著那條魚妖又被剝下一片片鱗片，帶血的鱗片散落一地，他們仍在不斷催促著：“她快死了，動作快點。”

領頭的那人並沒有進去，隻是站在一側，看不清他的臉，明笙笙惶惶看去，他不以為然地掃了兩眼：“上等貨。”

明笙笙的心倏爾收緊，嗓子乾澀無比，艱難道：“那她呢？”

“下等貨。”

明笙笙怔忪當場，不理解他們的標準。

“有用為人，無用為貨，表重裡輕，可入上樓，表輕裡重，押入下牢。”

不過短短瞬息，那魚妖便徹底沒了氣，空蕩蕩的瞳孔仍望著她的方向，她的原型被關在牢裡，最後被人割裂開來，取出了那副細長的魚骨。

領頭之人折下一小截骨頭，靈力衝刷，霎時化為骨粉，他嘖了聲，毫不留情：“研磨作粉，入泥鑄造。”

直到他們遠去多時，明笙笙才連忙爬到籠子另一側，她緊緊閉著眼，渾身發抖，鼻間縈繞著濃厚的血腥氣，不斷刺激著她。

她一顆心懸了起來，不住地顫抖。第一次如此害怕，怕她沒有用，便也被人開膛破肚，利用殆儘。她不由地在心裡細數，縱然她修為不高，實力並不強盛，但她尚且身份貴重，天資不錯，斷然不會落得那般下場。

而在不見天日的最深處。

宋蘅躺在地上，近日裡不斷有人進進出出，掰開她的嘴，灌著各種藥，甜的苦的都有，皆是上品靈藥，靈氣充沛，大有裨益。

但是他們怎麼會這麼好心？

“噌——”

一簇簇火苗燃起，煎烤著最中心的她。更有一縷縷水流沿著凹槽流入，她就像是一株主藥，正在被煎熬，輔以各種靈丹妙藥。

宋蘅分辨著嘴裡殘留的味道，竭力辨認靈藥，微甜沁脾，九靈草，幽香帶麻，黃泥花，精純靈氣，蘊氣於頂，升靈花等等，隻是這味道太過駁雜，經過複雜的熬煉，她並不能全部認出。

索性有這幾味藥也足夠了，她心下總算有了些眉目，這些藥無一例外，都是用於養神，蘊養魂魄，她修為低微，根基儘碎，也唯有魂魄還算強橫。

尤其是陰境一遭，她茅塞頓開，原來是她搶了旁人看中的機緣，所以才被人處心積慮地抓來，不出所料的話，她將被生煉人丹，抽魂奪魄，另作他用。

表裡皆輕，橫死無數。

表裡皆重，佳品挫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