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雪收緊手,將銀狐攏入懷中,護地嚴嚴實實,眼神陡然一變,凶狠而暴戾:“我決不允許。”
他好不容易找到救回李清渺的方法,如今一線希望就在他手,叫他如何能就此放棄?
“砰——!”
像是同他對峙一般,天上悍然劈下一道雷劫。
泠雪渾身劇震,骨骼咯咯作響,這一道雷的的確確是衝著李清渺來得,他做的事實在驚駭,有違天和,逆轉生死,實為大逆不道。
他咬緊牙關,抱著銀狐飛速逃離,往後他要找到一個隱蔽的地方,將李清渺藏起來,布下法陣,蒙蔽天機,讓她能得以喘息。
“砰砰砰——!”
接二連三的雷劫落下,仿佛不劈死她便不罷休,他身上焦黑一片,偽丹差點被劈碎,還好是同真正的妖丹在一處,尚能勉強支撐,他的傷勢再次迸發,卻死死護著銀狐,不肯放手。
隻要足夠強大,生死之事又有何難?!
他不甘心。
更不能低頭。
“砰砰砰——!”
整整三十六道雷劫,他全數扛了,或許因著李清渺到底沒有真正蘇醒,雷劫盤旋良久,電光跳躍,到底沒有再劈下來,等到烏雲儘散,再沒有那毀天滅地的氣息,泠雪倒在地上,蜷縮起身,將銀狐緊緊抱住。
他疲憊地合上眼,將額頭抵在銀狐小小的腦袋上,聲音極輕地喚了聲:“清渺。”
“哐。”
這片記憶重重跌落,宋蘅回過神,頭一次見這種方法,於人將死之際剝離神魂,以神通困住保留,而後毀去旁人神魂,以身養魂,人為地奪舍。
此事風險極大,且不易成功,但蓋因妖狐神通,倒是略作嘗試,結果還真給他辦成了,但他的付出遠不止這些,想讓死人複生,實在太難。
想必這也是他重建妙音閣的原因。
收集一切有用的材料,以作滋養修補,就這樣一點點積累,一點點蘊養,讓她在這方寸法陣中醒轉過來。
隻是李清渺到底是李清渺,並不會因為他所作所為而改變半分,自然,泠雪自始至終也隻是他自己,所做的也不過是為己。
這個方法倒是不錯,隻可惜並不適用她。
宋蘅惋惜地搖了搖頭,輕歎了聲:“我無同源妖丹為基。”
人修唯有丹田根基,難以化用,且若是這般移花接木、偷天換日,則修為不得存進,對於她而言,實在無用。
巡風山中,檀青一言不發,跟著鬥笠人前進,來到一處小殿中,上交轉移法陣的小法器,這裡並沒有人看管,他成功蒙混過關。
而後為了不露馬腳,他不著痕跡地跟著其他人一起行動,他們行動迅速,井然有序,來到靈草室內,熟稔地抓取著藥草。
檀青眸光微動,跟著一一抓取,嬰靈果、太予草、金烏火髓、太河月露等等,都是一些含有先天生靈之氣的寶藥,且是輔藥。
他心中升起一個猜測,卻不敢確定。
很快,他們來到數間小小的煉丹室,連成一排,布下重重禁製,不見煉藥師,也不必叩門,隻需將藥草放於門口便是。
他低著頭恭敬地奉上寶藥,隨後轉身走入地下,清理藥渣。
不過地下數尺內,藥渣遍地,厚厚一層,混有小小的骨頭,各種細小的骨頭,大一點的則是偏圓形,他已經知道那是什麼了。
是嬰兒。
他臉色鐵青,手上更是謹慎,不敢露出馬腳,這裡已經可謂是機密場所,若不是他有些特殊,斷然不會這般天衣無縫,可是時效也有限。
其名,四時之景。
沉默的清理有條理地進行著,不多時,厚厚的藥渣被儘數掃走,留下乾淨的地麵以供煉藥師們使用,鬥笠人魚貫而出,向外行去。
迎麵走來一支隊伍,合共六人,並非鬥笠人,而是尋常修士打扮,手捧數個錦盒,低調古樸,氣息未泄,但觀之便知,此物定然貴重非常。
他們神色肅穆,昂首闊步,服飾相同,而顏色各異,像是分彆代表了什麼,其中一人身繡妖紋,隱隱勾勒出一妖狐模樣。
妙音閣。
檀青突然想到了妙音閣,因為泠雪正是一隻妖狐,他屏住呼吸,從中隱隱窺見了蛛絲馬跡,心底有了一個更大更難以置信的猜想。
這巡風山中不止妙音閣一方勢力,而是六方勢力。
除開妙音閣,其餘五人則分彆代表了另外五方勢力,他們一起打造了巡風山這樣一個藏汙納垢的隱蔽地方,做著這樣傷天害理令人發指之事。
一人身著黑紅,上繡血月,檀青認真回想,總覺得十分眼熟,尤其是那輪血月,子夜鬼月,徐來殿,正是一開始的消息來源。
如此說來,便說得通了。
為何他們的消息如此迅捷準確,不過是因著他們是一夥的,而彼此之間,又不是那麼親密無間,僅為合作關係。
檀青牢牢將這幾人身影記住,除開妙音閣和徐來殿,還剩四方勢力,可是會有誰呢?他有了一個最壞的念頭。
他腦中也一直盤桓著這一個疑問。
當時知道他們幾人去了元城陰境的,唯有天玄宗。
如此時機,突然來襲,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說明他們手中本就有相關情報,要麼天玄宗內有內鬼,要麼,天玄宗本身就是內鬼。
他多麼希望這一切隻是自己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