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門弟子，兩人一組，勝者兩時辰後入下一輪，若有重傷，明日再比。”王長老頓了頓，厲色道：“大比中嚴禁殘害同門，若致死同門，逐出宗門。”

話語剛落，宗門嘩然，沒想到長老們如此看重此次大比，定下如此鐵律，施下重罰，不許人動手腳以至同門致殘或致死。不得不說，此舉大大保障了弟子們的安危，無論內門或外門，都是天玄宗基石，不容人肆意妄為，動搖根本。

“鐺——”

鐘聲響起，漫天光華紛紛落下，每個弟子手中都有一塊令牌，上有數字“壹”等字樣，而後令牌閃閃發光，引著人落至擂台上，比試開始。

“嘭嘭——！”

拳腳相加聲不斷，刀劍齊鳴，熱血衝雲霄，所有人都鉚足了勁，誓要取得名次，謀得機緣，大道高歌，靈風蕩蕩，無數氣息交加，撲麵而來，意氣動人。

身為外門弟子，倘若不能豁出去，以命相搏，便不得不就此湮滅，大道相爭，天賦為基，能不能突破飛升，比的向來是誰更心狠。

宋蘅看著，隻覺得有趣，這麼想著，她便笑出聲來，笑聲清脆，如銀鈴相擊，聲聲悅耳，這又何嘗不是相互廝殺呢。

大抵是人，便永遠也逃不開這等殘忍的拚搏，她一手托腮，顯得饒有興趣，眼中滿是戲謔的光，蓋因人的命太寬，而大道的路太窄，擠不下這許多浩瀚星河。

“砰——！”

不過半柱香，勝負已分。擂台上陸續有人倒飛栽倒，受傷程度不同，勝者得意，敗者憤然。這場比試倒也公平，長老們根據氣息便已然做出了判斷，安排的對手都在伯仲之間。

可人總有上下，正如天地有高低。一點點的差距，便如天塹，鴻溝難越。宋蘅陪著席玉君坐於高處，等著大比結束。

她估摸著這場大比得持續至少三日，而諸如席玉君等核心人物，隻會在最後一日入場比試，做做表麵功夫，這期間為表同門情誼，以及重視之意，他們都是不能離開的，隻得在這高台上旁觀三五日。

宋蘅心裡歎了口氣，實在乏味。

不過她也算沾了席玉君的光，不必比上一場，這樣坐看天下紛爭，身若天外天，於她而言，也是一次新奇的體驗，難怪人人皆想成為強者，這樣座上賓的感覺，著實不錯。

隻是可得仔細摔個粉身碎骨。

至於席玉君的對手，她心中早有猜測，八成便是鐘雲霜了，真是好一對神仙眷侶，旗鼓相當，甚是般配，如果沒有她從中作梗的話。

正漫無邊際地想著，便聽見鐘雲霜開口道：“宋師妹來宗多時，雖伴於大師兄身旁，卻也為我宗弟子，師妹也可參加一場比試，輸贏無妨。”

宋蘅靜靜看著她，鐘雲霜麵色如常，話裡也不帶鋒芒，好似隻是好意提議，關照她這個“外人”，她無意摻和，直戳了當道：“我修為不濟，還需努力，若是入得擂台，怕是丟儘臉麵，我自是不介意，可實在不忍累及玉君和宗門，倘若師姐定要我比試一番，那我也隻得認輸了。”

她一臉無所謂，混不吝地破罐子破摔，倒讓鐘雲霜掛不住，她沒想到宋蘅連認輸兩字也能如此堂然皇之地說出口。

鐘雲霜默了默：“既如此，宋師妹也不必勉強。”

她本想試探一下宋蘅，辨彆一下她的法訣和修為，並不是想讓宋蘅出醜，她既然不願，便也作罷，沒有糾纏不休，咄咄逼人。

大不了再找機會就是了。

正在這時，席玉君卻出乎意料地看向她：“她受傷未愈，加之根骨孱弱，若宗門有令，便由我代她比試，我可抑製修為，斷不會以勢壓人。”

一時間高台上幾人麵麵相覷，如出一轍地保持沉默，不敢說話，大師兄從來不會加入這種瑣事，眼下卻毫不客氣地反駁鐘師姐，兩人難道要就此為敵了？

這可是勁爆消息，周圍人眼觀鼻鼻觀心，作壁上觀，置身事外，可耳朵卻緊緊豎著，生怕漏聽一詞一語。

鐘雲霜抬眸看他，他麵色無波，明明還是那樣的清冷淡漠，可他已經變了，那個孑然獨立，一心問道的師兄，已經消失了。

她何嘗不知他是在出言維護宋蘅呢。

他已然有了私心，卻還渾然不知。

宗內誰人不知他天資縱橫，修為一騎絕塵，他若代宋蘅比試，又該入哪一場，又有誰能接他一劍，屆時該認輸的人，絕不會是他。

更不會是宋蘅。

可她甚至還沒有真個上台認輸，他便如此迫不及待，仿佛容不了她受一絲委屈，鐘雲霜攥緊手，聲音發緊：“不必了。”

直到現在，她才終於理解明笙笙，她的話沒有絲毫添油加醋，隻要長了眼睛的，都能看出他的異樣，她心底那絲不確定終於煙消雲散。

席玉君已經變了。

宋蘅歪頭看著他，席玉君回望而來，目色沉沉，卻堅定如一，他人雖冷漠，可做事從不含糊，她很是滿意。

隻是，他到底是因為那一份救命之恩而待她格外特殊，還是因為他動了凡心，對她生出了一絲情意呢。

宋蘅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她要找個機會確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