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蘅?”
這樣親昵的稱呼居然自出他的口中,這個一貫高高在上,無欲無求的大師兄身上,明笙笙艱難開口,她看著麵前這個人,隻覺得陌生極了。
他身上沒有半點從前的模樣。
他也會陷入情愛,還是那樣一個卑微如塵的女修。
“即使她卑賤如泥?”
“噌——”
話音剛落,劍氣豁然爆發,幾乎擦著她的臉頰而過,尖銳刺骨。明笙笙一動不動,在短暫的怔忡後,她突地一笑,神色幾分淒然:“原來如此。”
席玉君眸光越發冰冷,看著她的眼神裡沒有半分溫和,這劍氣已是對她出言不遜的警告,隻是為了那樣一個女修,他便可對她拔劍相向,毫無理智可言,失了風儀。
明笙笙隻剩下一個想法,縱是席玉君,也隻是一個平凡男修,同這世間最常見、最平凡、最難堪的樣子,沒有什麼不同。
他到底還沒有飛升成仙,所以還是這樣的凡心俗骨。
她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收起營魄燈,一言不發地轉身走了,她的身後已經沒有了半分仰仗。明笙笙深吸一口氣,撐著一股勁,挺胸抬頭,昂首闊步地走了。
可她仍然是世間最傲然的明珠。
不落凡塵。
這條路走不通,那就隻能換一條了,還有莫淵,她可以去找莫淵,讓他識相地自行退婚,如果他大言不慚,看不清自己幾斤幾兩,那麼她也不得不為自己考慮。
隻要莫淵不在就好了。
這麼想著,她眸色漸暗,腳下一轉,回到了自己的琢光殿中,將一切靈丹法器全部搜羅了出來,她逐一清點,全部帶上了。
是夜,清輝掩去,黑雲籠罩,一點點遮住那輪清冷的月,直至伸手不見五指,在一片漆黑中,明笙笙陰沉著臉,而她對麵,赫然是一身漆黑,麵覆鐵甲的莫淵。
她的聲音壓得低低的:“我來是想同你說,我絕不會嫁給你,不論出於何種利益,若你識趣,便趁早斷了心思。”
夜色寂靜,悄然無聲。
莫淵隻是安靜地站著,沒有半點動作,更沒有回答她,仿佛連一個字都吝嗇,他的眼睛黑沉渾濁,生機慘淡。
半晌後,明笙笙忍不住再次質問道:“你到底聽明白了嗎?”
“——”
他好像是說了句什麼,明笙笙竭力聽去,卻仍然一無所得,她皺著眉,心下開始不耐,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尖銳而怒氣衝衝:“你即刻便去斷了這件事。”
“——”
他麵上鐵甲冰涼,死氣沉沉,明笙笙簡直要懷疑此刻站在她麵前的不是一個好端端的大活人,而是一具屍體。
明笙笙再也忍不住,她一步走上前,抬手便朝著那張礙眼醜陋的麵具打去,隻是還未等她落掌,一隻冰冷徹骨的手驀地攥住她的手腕。
“啊——!”
他下手這般重,毫不憐惜,明笙笙覺得她的手腕都要碎掉了,當場痛呼出聲,可是麵對她的尖叫,莫淵仍是無動於衷。
“鬆手!”
明笙笙抬手便打,一股腦地掏出許多法寶,劈頭蓋臉地哐當砸去,但黑霧升騰,將這些雜亂的攻擊全部打落,他緩緩抬眼,眼珠滑動,一眨不眨地看著明笙笙,滲人地緊。
“你你你——”
一股寒氣從她心底冒出,明笙笙瞳孔緊縮,冷汗直冒,下意識放輕了呼吸,她親眼看著這雙漆黑的眼瞳化為了一雙獸目,滴溜溜地泛著光,內裡毫無情緒。
“嗤嗤——”
濃稠的黑霧將兩人包圍起來,明笙笙眼角餘光瞥見黑霧中有厲鬼嘶嚎,妖獸嘶鳴,全是死不瞑目的怨氣,她越發驚恐,眉心光華大綻,營魄燈顯現而出,寶光驅散惡念,邪法不侵。
“滋滋——”
難聞的氣味蒸發而出,又像是蟲子爬過,明笙笙害怕極了,催動營魄燈對抗莫淵,明亮的光將她牢牢護住,莫淵立刻縮回了手,往後退了一步,似是畏懼。
見狀,明笙笙眼睛一亮,她勉強穩住心神:“還不退下?!”
但莫淵始終盤踞於此,一雙獸瞳牢牢地看著她,半是畏懼半是垂涎,明笙笙抖著手握住營魄燈,心一橫,乾脆用燈光打他,重重燈光投去,莫淵連連退讓。
營魄燈所到之處,萬鬼退散,正是邪魔外道的天生克星。
莫淵抬起手,刹那風雲變色,魂幡卷來,要將她吞吃,明笙笙瞪大眼,用力握著燈盞當頭砸下,隻聽地“當啷”一聲重響,魂幡垂落,她眼見有效,心裡便有了底氣,提了口氣,大步向前走去。
燈光掃過,陰魂消融,任他手段萬千,卻始終無法汙染燈光分毫,養神固道的重寶,無可撼動,明笙笙眼神堅決,局勢逆轉,她步步逼近,莫淵則節節敗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