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一片肅穆,眾人紛紛側目,一窺真凶麵目。宋蘅被押著走入殿中,麵色冷然,背挺得筆直,毫無愧色。
“大膽妖女!”
王長老怒斥道,一掌揮下,打落她遮麵輕紗,露出底下明豔瑰麗的麵容來,明明未施粉黛,卻自有一種雍容出塵之感,眉眼冰冷,淡然自若,端莊從容,不可褻瀆,這兩種矛盾的氣息交雜,令人一時惘然,誘人沉淪。
殿內靜默一瞬,不少人目不轉睛地看著她,那些不平與怒氣頓時啞火,煙消雲散,更有人在低聲揣測:“她定有難言之隱。”
“她好似在向我求助。”
“如此淒楚,令人惋惜。”
也有人不明所以,相反,他們更為堅定:“她如此凶神惡煞,約莫就是她了。”
“這等惡婦,理當誅殺。”
“……”
無相生,即萬相生。
每個人都隻能從她臉上看出自己想要瞧見的一麵,而不是眼前這個活生生的真實的宋蘅,心所念也,見此虛容。
明笙笙高聲指責道:“你為何殺害莫淵,來我宗門,是何居心?!”
宋蘅冷聲道:“不是我做的。”
“還敢狡辯!”
明笙笙氣極了,她心裡驚怒交加,氣焰囂張,勢必要當場就給她定下罪來,她不依不饒道:“敢問宋師姐出身何處?”
“我不過一介山野散修。”
“由何人點化?”
“開元定真錄。”
開元定真錄不過是最通俗最普通的修真經文,人人可買,唾手可得,也無高深術法,不過是些引氣入體的經要。
隻是一本書便踏上仙途,實在難以服眾。
這個回答正中明笙笙下懷,宋蘅身上疑點越多,便越是無法逃脫,明笙笙心底一喜,麵上卻怒氣衝衝:“難道你天資如此不凡,借由一本經書典籍便可入道,但我觀宋師姐至今仍然修為平平,未有精進。”
宋蘅沉著冷靜,現在她說什麼都無關緊要了,明笙笙擺明了要把這口黑鍋往她頭上扣,沒罪也能被她挑出刺來,更何況她也確實經不起推敲。
“我身受重傷,已是廢人。”
她伸出皓白手腕,目色幽深:“你不妨一探。”
這一切都是擺那位無上仙君所賜,她體內的劍傷難以祛除,粉碎了她的資質,隻是像現在這樣苟延殘喘就已經是極限了,哪怕她在不停修補,使出種種手段,也難以恢複巔峰,強弩之末,又有何懼。
明笙笙一愣,在這緊要關頭,她一咬牙,警惕地向她走來:“既然如此,我便親自一探。”
這一場審問由她牽頭,她自然不遺餘力地陷害。
明笙笙伸出一根細白手指,小心按於她手腕上,一雙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她,唯恐她突然出手傷人,脈門何等重要,但宋蘅竟敢明目張膽地任由人試探,實在可疑。
她的氣息甫一探入,還未能深入經脈,便被一縷劍氣刹那擊潰,那劍氣著實鋒利可怖,頗有一種大氣凜然之感,無可匹敵,如附骨之疽般在宋蘅體內破壞著,劍傷不拔,無法修煉,長年累月,必將危及性命。
明笙笙瞪大眼,下意識縮回手,眼中流露絲絲驚恐,到底是誰,有這樣強大的修為,在宋蘅體內留下這樣慘重的傷勢,她又看向宋蘅,隻有一個猜測,她分明是惹了一位強大的存在,是敵非友。
難怪她身上沒有靈氣波動,修為低的可憐,如同虛設,像個最弱小低微的凡人,這樣的實力,又怎麼能殺了莫淵呢?
這可難辦了。
明笙笙一時犯了難,她語塞片刻,生硬道:“大師兄待你不薄,視為恩人,宗內靈寶無數,你定是以法器偷襲打殺莫淵。”
明守中臉色不悅,他哪裡看不出明笙笙的心切,分明是公報私仇,這理由也不無可能,但並不能讓人信服,更彆提糊弄鄔雨濟了。
他正要開口,打斷這一場鬨劇,卻聽大殿劇烈震蕩起來,“哐當”一聲巨響,厚重的殿門被豁然震開,外頭鼓噪的靈風呼嘯進來,猝不及防地吹了人一臉。
當眾弟子好不容易穩住身形,勉強睜開眼時,正見殿門下一襲玉帶白袍人影走來,他的步伐略顯淩亂,看得出來十分迫切,氣息也不穩,手中劍上仍有未散的劍氣,肆虐滿場。
“大師兄!”
旁人驚叫不已,詫異非常,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一劍闖入殿中,又旁若無人地徑直走到中央被扣押的女修身旁。
席玉君眉心皺起,麵帶怒色,手上卻輕輕攏住她一雙冰涼白皙的手,將他掌心的溫熱渡給她,擋在她身前,將她護住:“阿蘅。”